
【东篱】爱情的样子(散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先秦·佚名《诗经·邶风·击鼓》
古老的诗歌,吟咏的不是理想中的爱情样子,而是给我们的爱情调好了音符。我认为,自此以后,人类就不断在演绎着爱情的传奇,来诠释这个美丽的句子。
爱情什么样?我觉得诗经里的这16个字,说得够清楚了。以至于人世间的爱情故事都统统做了注脚。
一
七十多年前的一天,在我的家乡,一个秀美的小山村,迎来了一场特殊的婚礼。喜庆的唢呐声在空中盘旋回响,八个壮汉抬着一顶红色的花轿,沿着迤逦的土路缓慢前行,最后在徐家大院的门前停了下来。顿时,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云霄,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中,从轿子中走下来一位身着一袭红妆的新娘,她头上蒙着红盖头,轻移莲步,身姿袅娜,就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仁明看得眼花,看得口水直流,美媳妇到了他们的村,不是自己的,也跟着喜庆。高兴之后,看媳妇的人,都很失落。
站在她身旁的新郎,很明显比她矮了一大截,他只是一个年仅八岁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她与这个小她十岁的小男孩拜了天地之后,小小的新郎官,在大人的指导下,揭下了新娘的红盖头。在一旁观看的人,所有的眼睛立刻齐刷刷地盯着她看。只见她,丹唇皓齿,明眸善睐,柳眉玉颜,让所有围观的青年男子,都对那个小男孩艳羡不已。同时,也让所有围观的人感到诧异,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为何要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有好事的人,打听到了一些底细。这个新娘实际上是一个苦命的姑娘,母亲生她时因为难产而去世,她的父亲对她从来没有亲近过,他觉得是她害死了她的母亲。她基本上是祖父祖母一手带大的。她的父亲后来娶了另一个女人,她就更不受待见了。祖父祖母相续离世之后,世界上再也没人疼她了。继母只想尽快把她嫁出去,刚好一个远房亲戚和继母说起,家里正缺人手,继母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把她硬是嫁给了这个年仅八岁的小男孩,她的父亲对她一直漠不关心,好像他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所以对她的亲事,也是任由她继母的安排。对她来说,即使嫁给八岁的小男孩,也比她的家庭温暖,她只想尽快逃离那个让她心寒的家庭。
话说回来,这个新娘用手抚摸着小新郎官的头,意味深长地对他说:“现在,我不嫌弃你小;将来,你不要嫌弃我老。”小男孩听完,没有说话,也不知他听懂没听懂,他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我从此也懂得了,爱情一开始,就是用善良去感化对方。
二
她的婆婆只比她大十多岁,两个人在一起更像是一对姐妹,她们的关系也确实像姐妹。当婆婆生小姑子时,她照顾婆婆的月子,而且承担了家里的洗衣、做饭、种地等各种家务活和农活,她是一个勤快的人,深受公婆的喜爱。闲暇时,她就会领着她的小丈夫去山上捉蝈蝈,采野果,挖野菜。有时候,领着他去海边挖鲜蛤,抓螃蟹。夏令的夜晚,她和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冬天的清晨,她和他一起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小丈夫一天天地长大了。当小丈夫十四岁那年,他们的第一个儿子降生了,婆婆照顾她的月子,亦如当年她照顾婆婆一样尽心尽力。她给她的儿子取名为“徐力”,有苗不愁长,转眼徐力也到了上学的年龄,看着儿子背着书包上学的背影,她的心里感觉无比的欣慰。
有一天在学校,徐力和同学们谈起了各自的父亲,当徐力说自己的父亲只比他大十四岁时,有一个同学对他说:“你肯定不是你父亲亲生的,十四岁不可能有儿子,肯定是你妈和别人有的你。”同学的话,不仅让小小的徐力无语回应,更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向他幼小的心,于是他哭着回家问妈妈。
她一听到这话,平时温柔贤淑的她,立刻火冒三丈,这明显是侮辱她的人格,更重要的是,她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份应有的尊严。第二天清晨,她提着一根木棒,气势汹汹地找到了学校,问徐力的同学,是谁说徐力不是他父亲亲生的?当时,那个同学吓得魂飞魄散,第二天都没敢上学。她到底是心肠柔软的人,第二天她让徐力去那位同学家告知,她不会再去学校了,让他安心上学。
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看见谁家生活贫困,就会主动送粮送菜给予资助。有一家乡邻,不知何故,夫妻去地里干活时,家里突然起火,等到干完农活回家时,才发现家里烧得片瓦不留,真是惨不忍睹。村民们此时纷纷伸出了援助之手,她把自己新做的一床棉被送给失火的人家,还把儿子的衣服送给这家的小孩子穿,灾难无情人有情,这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种人间的温情,在我的家乡真情上演。
三
徐力的父亲,名为徐忠厚,名如其人,他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为人和善,对妻子更是疼爱有加。他和她一辈子没有吵过架,是夫妻恩爱的一对楷模。按年龄和辈份,我称呼他们为徐爷爷和徐奶奶。
“真诚的爱情的结合,是一切结合中最纯洁的。”在人们的记忆中,徐爷爷和徐奶奶一生相亲相爱,他和她在相伴的一生中,唯一发生的一次不愉快,是因为徐爷爷的一句话引起的。那一天,徐奶奶“对镜贴花黄”,很少化妆的她,涂了胭脂抹了淡粉,只想给徐爷爷一个惊喜。没想到徐爷爷说了一句:“画的就和灶王爷的脸一样。”就因为这句话,徐奶奶委屈得哭了大半天,最后徐爷爷只好给她道歉赔了不是才停止了哭泣。他对她真的是万般疼爱,舍不得骂一句,更舍不得打一下。
“爱情不只是月夜里并肩散步,更应该是风雨中的携手同行。”徐奶奶六十多岁的时候,因为脑血酸而瘫痪在床,徐爷爷对徐奶奶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有一次,徐奶奶闹肚子,徐爷爷一天就给徐奶奶洗了三十条裤子,三十条裤子悬挂在院子中,在风中摇曳着,招展着,那是一面面飘舞的爱的旗帜,如钻石一样璀璨夺目,似火焰一般炙热温暖。
尽管徐爷爷精心照顾着徐奶奶,几年的卧床生活,让徐奶奶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最终因病情加重,而撒手人寰。徐奶奶的离世,给徐爷爷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人们看到徐爷爷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一个人常常走到山上,坐在山顶上发呆。他把对徐奶奶的千般思念说给大山听,大山听后静默无言,他把心中的万般痛苦说给大地听,大地听后悄然无语。猫头鹰好像能听懂他的心语,回应给他一声又一声悲鸣。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他有时候也来到小河边,在河边徘徊。他抬头仰望,一行大雁正从他的头顶飞过,渐行渐远的雁行让他愈发感觉到悲伤。他心想,大雁秋天飞离,春天还会再返回故乡,而他心爱的那个人,一去不复返了,再也见不到了。徐爷爷变得越来越忧郁,不到半年的时间,徐爷爷也跟随着徐奶奶去了天堂。
当初,她嫁给他时,她没有嫌弃他小。当她老了时,他也没有嫌弃她老。他们一生相濡以沫,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她一直是他手心里的宝,他呵护了她一生,也爱了她一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四
徐爷爷和徐奶奶的故事,让我想起了刘国江和徐朝清的爱情故事。徐朝清比刘国江大十岁,他初见她时,他六岁,她十六岁,彼时,她是别人的新娘。后来,徐朝清的丈夫因病去世成了寡妇。有一次,她与孩子不幸落入水中,他舍身相救,那年他十六岁,从此,他便开始帮着她照顾她和她四个孩子,他慢慢地爱上了她。为了躲避世俗的流言蜚语,他二十岁那年,带着她一起躲进了深山老林,开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为了徐朝清出行的方便和安全,刘国江开始在悬崖峭壁上开凿石梯,他一下又一下地凿,就像愚公移山一样,整整凿了半个世纪,凿出了六千多级的石梯,人们称之为“爱情天梯”。
刘国江和徐朝清的爱情故事,让人为之动容。那六千多阶的爱情天梯,缔造了爱的传奇。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每个人都渴望能拥有一份纯真的爱情。一份真爱,和年龄、金钱、地位真的无关,只和真情有关。真爱,是人间最美的一种情感,就像夜晚的两颗最亮的星,彼此交相辉映;宛若天上两片最美的云,相伴相随。
莎士比亚说,人生如花,而爱便是花的蜜。
将来,我要和那个爱我和我爱的人,一起去重庆江津中山古镇去看爱情天梯,我想,我和心爱的他,一定会感动的潸然泪下。
我常常去想一句话——把爱情进行到底!这个句子喊出了爱情的力量,也应该成为我们的爱情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