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大拐弯(微小说)
季小勇,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
早在小勇5岁时,父母家人为了生计,经常起早贪黑忙于农活,不得不早早地把他送到村小上学。谁知这个季小勇,那可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小子。
自上小学一年级,直至乡初中、县高中,小勇的学习成绩,总是一路绝尘,遥遥领先,从来都不晓得“第二”是啥滋味!那年高考,小勇再放卫星,不仅冲出了县中,还以全市高考理科状元的总分,成了全国几所顶级学府抢手的香饽饽。
到底上哪一所名牌大学?读什么热门专业?父母家人自然是两眼一抹黑,中学老师们的建议倒有不少,但17岁的小勇却很有主见,他一心想学医,最终选择了京城一著名大学的医学院,念了个本硕连读的脑外科专业。
小勇在读小学五六年级时,经常到一要好的同学家里玩。这个同学的祖父,是大山里的一位老郎中。小勇在无意间,发现同学家珍藏许多中医宝典,什么《本草纲目》《黄帝内经》《医宗金鉴》等等,足有一小书柜。小勇象着了魔似的,一本又一本地借阅。小勇还是个大孝子,他心疼辛劳半生的妈妈,心疼妈妈常患头痛疾,结果上大二时,小勇回家就治好了妈妈的病。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医学院,小勇仍是学霸之一,不知是家中贫寒的缘故,还是自己一时犯糊涂,在他硕士快要毕业时,他和几个成绩顶尖的同学,意外获得了一笔国外赞助,结果他稀里糊涂地,跑到了米国深造读博士。
在米国读博第二学年,学校主动为小勇准备了一套手续,包括米国入籍绿卡、高薪就业协议,还有一大堆这样那样好处,就等小勇这些成绩优异的留学生签字。
这回小勇很奇葩,不管老师乃至校长怎么说,他都没理会学校,都不为心动。他敏锐地发现,米国的医疗产业,实在大得太离谱,全国每年医药产值,竟占全当年GDP的一半还多!况且他早就拿定了主意,博士一毕业,就回祖国,就回到父母亲人的身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眼看学业就要完成,眼看博士学位就要到手了,可是有一天,特别喜欢运动健身的小勇,突然发现在自己的大腿上,长有一鸡蛋大小的红色肿块,手一摸还隐隐作痛。他一直研学的是脑外科,对于自己的腿疾,凭当时的专业大脑,他一时实在难以决断。
于是,他跑到校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他:情况不太好,麻烦不会小。如果住院做手术治疗,医院提两个方案,供他选择:一是免费包治,但需签定长期留校工作的协议;二是自费治疗,须先缴2万美元保底金。方案一,季小勇早已断然拒绝;方案二,对小勇确是一个天文数字,这相当于国内10多万人民币啊!于是他果断决定:回国治疗。
买机票前,小勇与在国内的表哥,先说明了原委。表哥在南方省会工作,他帮小勇联系了省城一家最好的专科医院。
回来后,帮小勇诊断的,还是一知名专家。这位专家非常忙碌,一天要接诊上百个病号。稍作检查后,专家说:“你这肿块,应该是良性的,但要尽快住院治疗,不过还要过几天,等五一节过后你再来吧!”
听专家这么一说,小勇的心,比在米国还真宽慰了许多,可还在担心费用的事。他问专家:“治好我的腿病,大概需要多少钱?”
专家冷冷说:“5万元,应该够了。”
小勇很惊谔:“啊?要这么多!”
这位专家还算比较耐心:“按规定,医院先要为你作全身检查,我们专家为你手术,术后还要住院一个多星期。这个价位,还是很优惠的,因为你是托了关系的。好吧!病人太多,我很忙,就这样!”
离开这家医院后,小勇请表哥不要陪他了,反正还有几天时间呢,不如自己再找一家医院瞧瞧。
带着好奇心,小勇在好心的的哥举荐下,来到了另一家三甲医院,幸运的是,他碰巧又挂上一个专家号。而且这位专家看后说的话,与先前那个专家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医疗总费用,不会超过2万元。
经这个专家这么一说,小勇心里更踏实了,同时,他又疑窦重重:怎么两家医院、两个专家,开出的价钱竟如此悬殊啊?这里的水,到底又有多深呢?难道国内的医院,也象自由商场一样的米国医院?难道省城医院,也完全产业化、市场化了吗?
反正有的是时间。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小勇打了的,又来到一家大医院,本想也找个专家看,但没有挂上,只是一位专科医生。
这位医生看后,对小勇说:“你这个问题不大,等过节放假后,你过来给你做个小手术,不需要住院,当天就可以回家,3000元包你满意!”小勇浑身轻松,觉得太搞笑了,心想虽然辛苦点,但只跑了几个小时,就可省下好几万嘛!
此时小勇,比来比去,好像上了瘾。于是他又找了一家医院,但天时快要晚了,他没挂上专家号,连专科医生都没有,只好来到普外科。
接待他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医生,此时也没什么病人。
医生看后说:“你这是个小毛病,回家打半盆热水,稍放点盐,再用热毛巾在创伤处敷一敷;我再开一点药水,你敷后多涂一点,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小勇取药时,太诧异了,一共花了27元。
第二天一早,小勇坐上高铁,从省城往老家赶。到家后,他按照这位并非专科、更非专家、很普通、还年轻的医生嘱咐,仅敷涂了3天,腿上的肿块竟然完全消失了!
又过两天,小勇觉得什么异常都没有,这才将回国的一路故事,向父母家人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
老父亲听后,憨憨笑着对儿子说:“我活了60多岁了,只听说过,货比三家。乖乖,没听说过,还有医比三家呢!”
次日,小勇来到县中医院,找到了他上村小时的那个同学。这位同学在其祖父引领下,读了三年中医大专,毕业后被县中医院录用,工作几年就当上了药科主任。
小勇与同学,通宵达旦,畅谈甚欢,并做了一个约定。
两天后,小勇把父母接到了县中医院,院长召集开了个隆重而又简朴的欢迎会。年轻的季小勇,他这次做了一个大智大勇的决定:这次回来,他哪儿也不去,就留在本县中医院上班!
得知小勇不仅放弃了米国高薪待遇,就连博士学位都不要了,院长激动地拉着小勇父亲的手说:“老人家您可为咱家乡培养了个不同凡响的人才啊!”
小勇父亲憨憨地回敬道:“谢谢院长!我家娃子离家十多年,转了一个大拐弯,没想到我小子,他又回来了,我们高兴啊!”
(辛丑年十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