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又见雪花飘来时(散文)
在老家,每当入冬飘来雪花时,正是小孩子们滾苏雀的大好时节。
老家的苏雀,应该是一种寒季候鸟。每当农人们收秋后进而入冬,便进入到了农闲季节,此时农人们辛辛苦苦劳作将近一年了,也该冬休一段时间了。
此时,有一种冬令候鸟苏雀,便会群聚到老家有树林子又林间有野草的野外觅食,栖息,鸣叫。这种鸟外型有点类似麻雀,但比麻雀的羽毛颜色略淡了些,其最显眼的标志就是头顶上有一块红色的羽毛,尤其是雄性鸟头顶上的羽毛更红,更艳,在其勃子下面的胸部还增添了大块的红色,而雌鸟则是不具备此优美颜值的。这种鸟非常喜食紫苏的种子,当然野生紫苏它们也同样喜食,此外,苏雀也还喜食谷子类小粒植物的种子。
此际,农人们一边休整身体,一边寻求有趣的生活。于是,大人们便用高梁秸秆与细干草茎杆扎制滚苏雀用的滚笼子。滚笼子以结实的高梁秸秆为框架,扎制成七、八十公分高,五丶六十公分宽,二、三十公分厚的框架,并在框架外周再扎制一些十五公分左右的小网格。而小网格则用干草茎杆再扎制几公分一檔的小横竖向格,以鸟飞不出来为度。而在滚笼子的顶部,再扎制一突出的顶层小间,作为引子鸟的居所。而引子鸟那时称油子,既将前一年滚到的苏雀放进油子间。油子鸟总是在笼子的顶部不停的蹦跳着,叫着。鸟的叫声似乎是“够了”,“够了”……,仿佛是在说在笼子里面受够了。如有苏雀群鸟在空中飞过或在附近以叫声回应,此时的油子鸟便极度兴奋,更欢快的蹦跳着,同时还发出特殊的叫声,“自由”,“自由”……,似乎是要获得自由了。
滚笼子顶部油子间底部的两边横向各扎制一个可转动的滚,在滚的上面绑定紫苏或谷子穗,当苏雀鸟落上去啄食时便产生了重力,于是滚一转动,便将鸟滚到滚笼子内了,此时被滚到的苏雀在笼子里面任其拼命的飞撞,也飞不出去了,于是也该过着“受够了”的被软禁的生活了。就这样,一群苏雀鸟便会被全部滚到笼子里面,此时滚笼子的小主人们便得意满满,满载而归了。
这苏雀鸟,老家人们都说这种鸟很傻,其实是性情很温顺,而那麻雀却宁可饿着肚子,也不会落到滚笼子上去啄食的,故老家的人们都称麻雀为“老家贼”,而小孩子们则称麻雀为“老家屁”。
滚到苏雀后,将鸟的翅膀的长羽毛用剪刀剪掉一部分,至其不能再飞了为止,然后放在窗台上,再扎制一个小梯子,这样苏雀便会顺着梯子上下来去往返着跳动。梯子的下面放两个小浅容器,其中的一个装谷粒,一个装水,以便鸟在需要时自由的享用。而鸟在啄谷粒时,不是连同其谷粒壳也同时吃下去的,而是衔在嘴里,将谷壳用嘴脱去,有点类似人的嗑瓜子,然后再将脱去皮的谷粒咽下去,以利于消化。而这一环节,也瞒具观赏性的,这可真是自然界的生物都各有各的本领和技能,这应该是生物经长期进化的结果。当然,当滚到的苏雀鸟多了,自家的窗台放不下了,就送给亲戚朋友家几只,以便在冬季的冰天雪地中,除了麻雀再也看不到别的鸟之一种额外的观赏。
有一次,我与西院的同龄小伙伴去到村西边两公里以外的一个水打沟的野外去滚苏雀,那个地方老家的人称西沟子。由于老家为丘陵地带,地势高低不平,而在地势低洼处经常会有水打沟。在水打沟的边岸上都会扦插一些耐水湿的柳树条,以其固化水土流失。而这柳树条林地正是鸟儿们良好的栖息地。
到了那片柳树条林子时,还真的凑巧遇到了一群苏雀鸟,于是我俩便将滚笼子挂在粗一些的柳树上,此时滚笼子里的油子鸟由于遇到了熟悉的林木野草环境,便起劲的呼唤着群鸟同伴,于是那一群苏雀鸟便飞到了滚笼子的附近,一个个的落到滚笼子上面的滚上啄食。当然,也有的鸟落到油子鸟间的外面,还有的鸟落到滚笼子的下部,这可能就是这种苏雀鸟大群聚的惯例吧?
大约有一个多时辰,一小群鸟全部被滚到笼子里去了。于是我俩便轮换提着鸟笼子满意而归了。
走在返程的路上,那个小伙伴心痒痒了,要将鸟抓出来一只,然后用一细绳子绑在鸟的一只腿上飞着玩。于是便打开了滚笼子的小门,当小门刚一打开时,便立即飞出去了好几只鸟,这时我们立即再关好滚笼子的小门。
此时,我便埋怨了那个小伙伴一通儿。可他却说:说不定飞出去那几只明天还会带来一大群呐,明天我们还来这里滚。我说不会吧?他却说:这种傻鸟们都是记吃不记(被)抓的。于是我们也就只能因这假设的安慰而获得了心理的平衡了。
第二天,我们又去昨天去过的西沟子的林子中滚苏雀,这回竟然连一个鸟毛也未见到,于是就只能将遗憾留给了未来再去作补偿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没等我开口,我那小伙伴便先说话了,他说:这把别再埋怨了,再埋怨也没用了,那几只飞出去的鸟就算放生了吧,留着再生小鸟吧,我们总不能见到好吃的就不留籽儿(种子)吧。让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没有话回复他了。
而如今,那捕捉苏雀的趣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而且在这几十年中,我在外几经辗转奔波,并也没有一次有机会再重返回老家故乡探望。于是也不知如今的老家冬季来临时,是否还有大群大群的苏雀光顾。如果有,想必是如今的晚辈小孩子们也不会再去滚苏雀了吧?因为人们都知道要自觉的保护和爱护鸟类,以其维护生态平衡。
如果还有小孩子再滚苏雀,想他们也定然会将滚到了的一大群苏雀,然后再放归到大自然中去吧。
当本文写到了这里的时候,我又回想起了我那小时候一起滚苏雀的小伙伴。我俩先后离开了故乡老家。离开老家后,我奔赴了求学之路,而他却参了军,去了云南边境当了武警。复原后,他留在当地就了业,当了一名民警,后来在一次执行稽毒的任务中牺牲了,当时他才三十几岁,正是人生闪光的好年华。当我得知这一消息后,我为他而感到惋惜和悲痛,同时也非常怀念他。
据佛家说,人有生死轮回,但愿我那小时一起滚苏雀的同伴,在另一个世界化为一只百灵鸟,于是便可在万里长空中自由的飞翔,在山花烂漫的群山峻岭中尽情的放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