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梦】三十分钟的诗与远方(散文)
每个人都希望将生活过成诗和远方,去看贝加尔的湖,看有故事的古堡,看西藏的云,看桂林的水,看香山上的红叶……于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便在心间呐喊。可是诗与远方一定在别处吗?
送走了课后延时的学生,我像往常一样骑上电瓶车离开校园,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骑车需要三十分钟,带上耳机骑车尽管不安全,却也是我缓解一天疲惫的方式,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让路途的景融入眼里,配上耳边的美妙乐曲,这三十分钟的时间,便是我一天当中仅有的独自清欢时刻。在这一路上,我可以抛下繁忙的工作,暂别繁琐的家务,既不是老师,也不是母亲,不用扮演任何角色,只是我自己,尽情地放飞心灵,酣畅地欣赏着路途的美景,内心得到无比的安适与自由。谁说诗与远方一定在别处呢?
天气好的时候,出了校园恰巧就能逢上一场动人的夕阳西下景。那红红的、圆圆的落日静静地挂在我的眼前,像一个精巧的咸蛋黄,柔和的光线,即使眼睛直视着它,也让人丝毫不觉得刺眼。落日的余晖映照着天边,仿佛是一条橘红的纱巾飘在城市的上空,周围的云被晕染成了金黄色、浅橙色、淡粉色……
这绚丽的霞光投入我的眼眸,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无与伦比的美丽画面,连再厉害的油画大师也绘不出我眼中的这幅景象。我边骑车边出神地凝望着,这迷人的落日像有魔力的宝石,我被它牵引着向前,眼看它渐渐地落下,不到一半的路程,它的光芒就愈发的柔弱,刚才那些绚丽多彩的霞光已经散去,还有一点残留的红霞也被挡在了高楼另一边。此时我有些怀念孩提时代乡下的落日,绯红的晚霞将天与地笼罩,整个画面浑然一体,站在山头,那空旷的视野足以让人尽情地饱览夕阳西下的美景。那时的我还在一所乡村学校读小学,每天背着书包和弟弟一起上学放学。我带着他跟着大孩子们穿过一个个村庄,走过弯弯的小塘埂,绕过金灿灿的稻田……
寒来暑往,每当夕阳西下,那被夕阳拉长的高高低低的身影,伴着一路欢声笑语时而走,时而停。常常是走到山头时,正是太阳落到对面半山腰的时候,大家便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观赏这落日,领头的毛毛惊喜地叫着:“你们看!大月饼掉到山上了!”
“哇!真是又圆又大,你们猜月饼是什么馅的?“大辉非常投入地自言自语道。
“我猜是蛋黄味。”
“我猜是冰糖的!”
“我猜是牛屎味的!”不知是谁故意冒出这一句。
“哈哈……哈哈……”快乐的笑声如清脆的银铃回荡在田野上。
夕阳的余晖洒满田野每个角落,稻田泛着金光,波光粼粼的小池塘晃动的水面像金子一样耀眼,归巢的鸟儿驮着夕阳的红缓缓飞过,飞到我们的头顶时翅膀一倾,那红光便洒到了我们全身,小丫的黄毛更黄了,阿万褪色的红裤子变得鲜红了,弟弟清澈的眼睛里有了星星在闪……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中,回过神来再看那日头,呀!它已经将身体的一部分藏在大厦的后面去了,这时它就好似一个害羞的小顽童,俏皮的掩藏于高楼大厦之间,又怕你找不到它,于是就故意露出一半的身体。眼见此景,我的内心不免有些急切,便不知不觉提高了车速,企图穿过碍眼大厦,再一览刚才的黄昏之景。可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不然古人怎会发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叹呢?而我终究是不能追逐到那一抹夕阳了,快到城中心时,夜幕降临了。两旁的路灯同时照亮,各色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着,城市的夜景取代了落日的黄昏,但取代不了它落在我心中的印记。
邂逅一场唯美的落日的确会为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些点缀,可是变化无穷的大自然是不甘心总以温热的一面展示,季节的交替,温度的起伏,阴晴的切换,犹如千面女郎让人应接不暇。不知不觉我已在家和学校这段路程来回穿梭五个春秋,遇上阴雨天气也是时常之事。比起浪漫明艳的夕阳,雨天倒显得有些阴郁,路上的行人与车辆愈发匆忙。每当这个时候,我却不急不忙地穿好雨衣,调整好耳机里的音乐,徜徉在一个人的音乐会里。音乐一响起,我便开始骑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雨衣上,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在胸前雨衣沟壑处积满了“小水洼”,倒掉,再积满,再倒掉,一路上要停下很多次来清理才能避免水漫进衣服的领子里。然而,我却一点儿不觉得厌烦,甚至觉得十分有趣。隔着薄薄的雨衣,我感受到雨在身体上拍打、滚动的的感觉,它还借着风扑到我的脸庞,挂到我的睫毛上,我颤动睫毛,它便抖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嘴角,抿一下无色无味,哦!原来这就是无根之水的味道,与雨水这样亲密的接触让我像个孩子一样激起内心莫名的欣喜。再看道路两边的树,它们正在风雨中起舞,时而整齐地向左右摆动,时而弯腰低头,时而笔直挺立。在朦胧的视线中,在耳机里传来的欢快乐曲下,此时我眼前的树木不知不觉竟幻化成了一个个舞者,她们身着美丽的裙装,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而我是这场舞会的嘉宾。我移动脚步缓缓进场,不停地向左右招手示意,向每一个舞者投去友好的目光,她们热情洋溢,身姿婀娜,用优雅的舞姿欢迎我的到来。美妙的曲子在舞台上回荡,舞者们尽情发挥,时而柔美时而激情,时而飘逸时而奔放,它们是会舞蹈的精灵!咦?舞台上亮起了柔和的灯光,舞者怎么退下去了?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天已经黑了,马路两旁的路灯亮起来,在风雨中照亮我骑行的路。我继续借着耳边的音乐投入幻想中,此时静静伫立在我两边的路灯又变成舞台上的歌者,在高级的大礼堂里准备开始一场音乐会。他们都是顶级的歌唱家,在我的指挥下,或引吭高歌,或低吟浅唱,那淅沥沥的小雨也变成了最美的和声,多么美妙的一场音乐盛会!
这一路我完完全全的体验了一场愉悦的精神之旅!
看!诗与远方有时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对我而言,这三十分钟的下班时间就是我的诗与远方,在那短暂的时光中,我尽情地享受那一刻的安然闲适。诗人荷尔德林也曾说过:人生充满劳绩,但还是应该诗意的栖居。越是平淡的生活,越需要有颗绚烂的心,如果心中有梦想,有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即使没有去远方,也一样会有诗意的人生。相反,即便你走遍了世界,看过了世间所有的美景,但回来之后,生活上没有丝毫改变,这不是远方;即便你拥有海边别墅,日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如果你没有感受到这种美,也不是诗。诗和远方,不是一定要完全改变眼前生活的样子,而是要懂得从眼前的生活当中发现美、感受美。
手执烟火以谋生,心怀诗意以谋爱,让我们在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相伴的生活中找到自己的诗与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