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旅途
　　 1
　　 车窗抛下诸多物象
　　 镜头快进。
　　 没有暂停键，不可能回放
　　 但我们都知道
　　 这不能开启的窗户，才是流动的河
　　
　　 我是其中一尾鱼，划过水面
　　 大多时候隐于昏沉
　　 有月光的夜晚，我约了蛙鸣
　　 晒晒鳞片背鳍，用鱼肚白观察天气
　　
　　 钓叟脱下蓑衣和风雪
　　 住进一所石头房子
　　 他娶妻生子，用手语和梦魇沟通
　　 偶尔雕刻一些银白
　　 他从来不提，那是什么
　　
　　 2
　　 沿途的麦苗继续生长
　　 劳作的人，专注于欢喜或忧伤
　　 歇息，大口喝水，不吐露心事
　　 这些都让我羡慕不已
　　 他们不是我的对立面
　　 却是我的反义词
　　
　　 掌纹逐渐清晰。
　　 我小于一块路牌、一个站名
　　 约等于雨季来临前的乌云
　　 我用相对论阐述
　　 一闪而过的轻描淡写
　　 我是如此之轻，近似无色
　　 一趟列车就带走了全部
　　
　　 3
　　 芥子。须弥。四月
　　
　　 我经过你的城市
　　 停站两分钟
　　 足够给你打个问候电话
　　 站台上灯光很亮，我声调平稳
　　 寻问天气风速潮汐，今天午餐吃什么
　　 我不说眼泪一直在流淌，不说
　　 再见
　　
　　 旁边的年轻人已经下车
　　 座位空旷了很多。
　　 我们戴着各自的口罩
　　 手机圈围各自的地盘
　　 谦卑。冷漠。陌生人
　　 多像低着头，躲在角落的
　　 我自己
　　
　　
　　 ◎ 逆旅
　　
　　 我们提到风，在一柄小伞下
　　 彼此挨得很近。
　　
　　 雨水顺着四月的叶脉
　　 跳古老的舞，画巫祝一样的花纹
　　 绿色基底。花朵与火焰交织
　　 我们分享了敬畏的眼神
　　 把手中的水，抹在对方眉间
　　
　　 我们一再提到风，风尘，风暴
　　 越吹越瘦的影子
　　 从凌乱言语中抽出风花雪月
　　 浪漫。干燥。温暖。我们
　　 都还在
　　
　　 身体外侧湿了
　　 只有彼此紧靠着的小部分
　　 像新蝉刚刚褪下幽暗
　　 带着好闻的气息，准备餐风饮露
　　 准备整个季节的绝唱
　　
　　
　　 ◎ 飘
　　
　　 我不说，你也知道
　　 水流的方向
　　 就是身不由己，倾向你
　　 落差是关键点，是心甘情愿的
　　 俯身。纵身一跃
　　
　　 这样的勇气，不算什么。
　　 你看，梅花开了
　　 落叶偏爱写意
　　 顶着朔风的泼墨笔法，递出芳香
　　 指骨嶙峋，像极了千年喟叹
　　
　　 这样的勇气，也不算什么。
　　 你再看，荒郊野外，磷火安静游荡
　　 偶尔有夜枭叫声凄厉
　　 那是前世的我，还在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