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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捡漏(散文)


作者:黄金山 进士,8799.6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974发表时间:2021-11-26 15:25:47

乡里人对遗漏了的东西,直接就说成是“漏”。丢了东西说成是漏了东西。收获时地里头丢掉了谷物,叫“遗漏”。屋顶上土瓦破了流水,直接叫瓦匠来捡漏。
   黄豆收获的季节,地里总有遗漏。这时母亲就会叫我们去把这些黄豆捡回来,叫“捡漏”。
   那时我们不过六七岁,很是爱贪玩,不愿意下到地里去。母亲为了使我们去劳动,就利用金钱的魅力来激励。母亲说:“你们捡来的黄豆,我用二角钱一斤来收买。你们一天捡上三五斤,那就是几角快把钱。”那时节一角二角钱对于我来说都是很耀眼的数目,何况还可能得到一元以上呢?我想,我天天去捡漏,也许我可以买回盼望许久的《西游记》《三国》《水浒》的连环画,还可以买回《新华字典》。这样想象一阵后,我觉得捡漏很划算,于是就应承了母亲的要求。
   我要用捡漏来积累我人生的第一笔财富,让那一角二角甚至一元几元成为我的己有。心里带着憧憬,就有了很快的行动。
   每天清晨,村庄还沉睡着,我就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带上一个小布袋下到那些收了黄豆的地里。地上满是露水,草叶上朦胧着白色的边,那些露珠儿在草叶上滚动。世界一片清凉。我顺着豆行仔细地捡起遗漏的黄豆粒。一颗,五颗,十颗……一把,两把……黄豆粒不断的装进布袋,手指尖渐渐酸软,小布袋渐渐涨大……
   捡黄豆粒很是考验手指头的功夫。开始时手指还灵敏利索,可是越到后来,时间一长指头就渐渐发疼,腰杆也痛得难忍,可是为了把遗漏的黄豆收回家,为了我的第一笔财富,我得努力坚持,咬着牙继续在地里穿行。
   我爷爷曾经给我讲个一个关于强盗的故事。说那个强盗为了练习偷窃技术,就把石子投入烧得滚烫的开水里,然后再用食指和中指从开水里把石子夹出来,动作迅速而准确。我也把自己的捡漏当成是练习这种功夫,但我用的是三个指头,加上大指母去捡拾那遗落在地里的黄豆。就这样,我每天早晨都可以捡回二三斤黄豆,母亲用枰一称,就按定价付给现钱,我也就二角三角地存放起自己劳动的钱,心里乐得美滋滋的。
   到了星期天,我决心抓紧时机多捡黄豆。那天我照样起早,啃了两个玉米团子,就下地捡漏。我决心干它一整天。争取捡到一满布袋黄豆。早晨倒也清凉,太阳升起来了,脊背感觉炙热,一个上午过去,走了几大块豆地,布袋里还只装了一小半。我想照此下去,要捡满一布袋黄豆有点不可能,得加快速度。我不顾一切地搜寻着,三个手指加速运动,汗水不停地流淌,转瞬又被太阳烤干。过了中午,日头开始西斜,我渴得厉害,就去一个小泉水眼处去喝凉水。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看着我那劳累样子,就说:“这不是折磨你吗?你何苦花这么大的力气,你何苦要这么老实的捡拾呢,多少捡拾几颗就可以交差的。”我一听这话,当时就怀疑这个男子是个懒汉。就回击他说:“多检点黄豆,让地里少一点遗漏不好吗?再说玩还不是白玩,我这个捡回去多少也能为家里减轻一点负担啊,何况母亲还用钱收购呢?”那个男人被我的言辞抢白了一顿,觉得没有趣,灰溜溜走了。
   我继续捡漏,翻过一个山头,进入一个山湾。我顾不得手指发酸发痛,抓紧着捡。眼看布袋已经超过一半袋了,我更加劲头足起来,决心今天要实现捡满一袋的目标。突然一个披发妇女站到我的身后,她轻轻对我说:“那边还有一块黄豆地没有收割,你去搞一捆来,保证你袋子很快就装不下了。”
   我抬头瞥了这个披发妇女一眼,说:“人贵有志。我家里虽穷,但不会去干那偷鸡摸狗的缺德事,我就是要老老实实的捡漏。”那个妇女自讨没趣,低头走了。夕阳西沉时,我扛着一袋黄豆粒回到家里。妈妈一过枰,足有八斤半,一天收入一元七角钱,真是大发财。我乐了,妈妈也乐了!
   夜里我躺在小木床上,歪着头在桐油灯下清点自己捡漏的收获。哈哈,我竟然有了五元钱的积累。隔壁的母亲也在统计我的成果,母亲把我捡来的黄豆“哗啦啦”地倒进木桶,我分明听得母亲说了一声:“山娃子还真的不错,几天就捡了二十多斤黄豆,过年可以吃上豆腐了,还可以做几斤豆食了。”可以想象此时的母亲也一定是带着笑容说这话的。
   这五元钱的执着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对金钱的渴求,更重要的是还有我对勤劳正直和不怕苦的理解。
   我用自己捡漏的钱买回了我喜欢的书籍,买回了《新华字典》,买回了彩色铅笔。我为了表示我是母亲最好的儿子,还特意给母亲买了一颗棒棒糖,一盒桃片糕。
   以后我继续捡漏,大人们收获玉米时,我就去玉米地里捡漏。收割水稻时,我就下到稻田里捡漏。反正一个收获季节下来,我可以捡回一百多斤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一个多月的。这时母亲不再用收购的办法来激励我了,而是给我买衣裤,买袜子,买学习文具来鼓励我。反正我的捡漏。总会给家里增添一些喜悦和融合的气氛!
   从捡漏的时代起,我对金钱开始有了概念,知道那个叫人民币的东西很重要。从小到大,我对叫金钱的物资有了甜蜜的感情。我每一次付出汗水的收获,都让我有一些新的认识。我爱它们,珍惜它们,也同时敬畏它们。有一些哲理可以无师自通,追逐名利不是人的本性,而是生活的本性。生活会直接地告诉你,肉体的痛苦是因为你缺乏基本物质,因为你没有基本物质就要你的肉体来忍受痛苦。你不爱惜粮食,没有粮食,你就只能挨饿,让肚皮受苦。你想吃肉可没得金钱,那你就只能嚼青菜根。没有钱,即使在寒冬腊月,你也只能穿着露出脚趾的草鞋,让你的脚板冻得发肿,肿得发亮,直到流血。而那些有钱人就可以穿着大头皮鞋,耀武扬威地在你的面前摇来晃去……
   每当回忆起自己捡漏的岁月,我就很自豪,因为是捡漏教会了我的人生勤劳,教会了我的人生吃苦,教会了我的人生节制和简朴。当年的捡漏,成就了我珍爱生活,珍爱美德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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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黄老“捡漏”,作为同时代人的我也有深切的体会,我捡过麦穗,倒过地瓜花生。其中有苦有乐。有时候倒了满满一筐地瓜,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那时候确有些不法的“捡漏”者,他们不是用自己的劳动去捡,而是去偷。那个省劲。我看在眼里,但不眼馋,怎么也学不上来。我知道,不下功夫是没有收获的,靠不法手段获取果实是不道德的。黄老文章中谈到那个教唆偷黄豆的妇女,还有那个懒汉,他们都令人不齿。 喜欢黄老这篇散文,因为写的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真情实感,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农村现状。虚情假意的文章是不会受到欢迎的。我手写我口,黄老深谙此道。黄老说:“捡漏教会了我的人生勤劳,教会了我的人生吃苦,教会了我的人生节制和简朴。当年的捡漏,成就了我珍爱生活,珍爱美德的品质!”这也是我的体会。佳作,推荐欣赏阅读。   (编辑 鲁芒)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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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鲁芒        2021-11-26 15:30:14
  黄老这篇散文,写的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真情实感,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农村现状,欢迎阅读。
小说作者,也喜欢诗歌和散文。长篇小说《风雨流年》曾获得方正科技杯网络文学大赛月度冠军。主张有感而发,不平则鸣。
回复1 楼        文友:黄金山        2021-11-26 15:44:27
  谢谢鲁老深刻的体会相同的感受鼓励!
2 楼        文友:茆屋闲客        2021-11-26 15:52:04
  一口气读完黄老先生的《检漏》文,贫穷不可怕,劳动生智慧,劳动长志气,怪不得黄老先生这么贤达!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小孩子没了这些磨练,又成了新的问题。其实,现在农田、场头的检漏任务是很重的,可惜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少了……
回复2 楼        文友:黄金山        2021-11-27 08:36:48
  谢谢鼓励,一生都在摸爬滚打中,祝福您!
3 楼        文友:静虚散人        2021-11-26 16:15:35
  《捡漏》,读完后感慨万千,那时候都不容易!
冰川飞鸿,身体力行!
回复3 楼        文友:黄金山        2021-11-27 08:36:09
  生活就是酸甜苦辣 敢于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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