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乡村纪事(组诗)
◎四角楼
黄昏的云雾
像母亲得不到美好生活的愁绪
悄悄从后山沟爬下来
笼罩了四角楼
我粗放的童年被安置在
二楼向南的那个窗口里面
星星、萤火虫、麻雀、燕子
都是我童年的玩伴
我做的一件坏事
是和同村顽童詹建如
偷吃了邻居阿县婆的黄瓜猪肉
我们那里,村民的大门从不上锁
◎偷书
我初识文字的少年时代
小说书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
让我沉迷、追逐,而又不可得
三叔睡觉的柴房整日上锁
里面关着许多美丽的小蝴蝶
我进不去,悲哀就是一粒苦果
我看到敞开的窗口
用一根草扒勾到了书本
当蝴蝶在我的怀里静静躺着
我的快乐就像蝴蝶飞翔
◎祖父
他去世的时候
围墙外支着一口白木棺材
那么小,但足够成为他阴间的房子
祖父用六十年的时光
挑起生活的担子,背被压弯了
后来被一条虫子毒害,瘫痪了七年去世
可是我念念不忘跟他生活的日子
我在村口等待他从墟里卖菜回来
夕阳下的空担子
挂着给孙儿们买的小油饼
夜晚把北风关在窗外
读连环画,享受了精神的美餐
◎冬收时节
在月亮出来之前
我们收割了最后一块月亮型的稻田
在虫子齐声驱赶下
母亲带着我们踏着田埂露水回家
家里有几盏煤油灯
是童年里仅有的温暖
米年年不够吃
番薯稀粥主宰了肚肠
可是我并没有失掉梦想
春节或中元节
会有几片薄薄的猪肉等着我
冬收过后就要霜降了
麦种就会被撒到收割后的稻田里
如果明年开春的清明雨不多
我家能吃上几顿面条
还能蒸上两三笼麦包子祭祀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