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监控(小小说)
一
镜头那边一片漆黑,不知出现了什么状况。我对着那边吼叫,没有回音,打开回放,只看见漆黑的那一刹那,像电脑常见的突然黑屏,出现得比较突然,有点像断电的感觉。只好打电话给表妹,请她去我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给老家装了个监控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起初装监控时,听说要耗电,母亲坚决不同意装。后来听说装好了监控能防小偷,她才勉强同意。母亲这个人省吃俭用惯了,尤其不容忍浪费用电这样的“败家”行为,所以家里的电器,从来没有在不用的时候打开过开关。母亲曾经被电触过一次,因此很怕电,平时连包着胶的绝缘电线都不敢碰,所以也不用担心她因不愿耗电而会去切断监控电线电源。
监控装好了,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孤留在老家的母亲的一举一动了,我心里宽舒了许多。
二
儿行千里母担忧,天下父母心就是这样的柔情,绵长。但等到父母老了,在外闯荡的儿女已经成熟了的时候,这份情感的牵挂主配角要互换了,更多的时候,变成了母在老家儿担忧。大概现在把老家变成了故乡的进城人都有这份体会,如果父母不在身边,行孝的方式,就只有经常打打电话,抽空的时候,常回家看看。我不是没有想过要把老母亲接到城里来一起住,可每次找个天大的理由把她“诳”进了城后,她就开始牵挂她的菜园子没有浇水,养的一群鸡鸭会走丢,二楼的窗户临走时没有关上…….各种担心,各种理由,总是直奔主题:要回乡下老家!所以每次住不到两个晚上,必须走。没法子,看她在这里如坐针毡,寝食难安,你强留,只怕还真会逼出什么毛病来。好吧,送你回去。
我的工作单位在离老家200公里的省城,我的家也安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父亲在十年前走了,那一年,就担心把母亲一个人丢在家里,孤单寂寞,有个小病小疼得没人伺候,坚决把她接进城来住。结果只住了两个晚上,她坚决的要回去,说在这里坐牢房一样难受。后来反复几次,都是这样。其实我们也明白,这里于她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而她所熟悉的环境,她成熟的人脉,她厚植的情怀,都已经成体系地留在老家那方土地上,让她来这里再在情感世界里开疆拓土,确实很难。
幸好母亲身体还算健康,只偶尔有一些风寒之类,自己完全能够照顾自己,所以也就同意她留在老家一个人过了。
母亲爱劳作,一天到晚总有忙不完的琐碎小事。尤其是,她一直就有上山砍柴的习惯,几十年砍下来,竟然变成了一种嗜好。小小山村,袅袅炊烟,我们老家那地方,人间烟火的生动,都是烧柴火烧出来的。我家离大山有好几里路,所以砍柴相对困难一点。这些年,到处绿树成荫,野草丛生,柴火的来源丰富多了,但母亲还是保持着隔一两天就进山砍一次柴的习惯。怕她摔着,事实上前年她也的确因进山砍柴摔倒过一次,我坚决的给家里购置了液化气、电饭煲等,每次回家,还是有邻居“告状”你娘还是偷偷上山砍柴。
三
家里的固定电话机早已废弃了,给母亲卖了个老年人使用的手机,可她不会弄,有手机也像没手机,她根本不用,几个邻居家也基本是一些留守老人,也是这样地“执着”,没通讯工具,所以每次有事联络,只好喊住得不太远的乡下表妹了。
一年前,听说农村里也可以有无线网络,能装监控了,于是我毅然给家里装了个摄像头,对老家实施24小时监控。
监控打开时,还能互相对话,起初母亲为能天天听到儿子儿媳还有孙女的声音,异常高兴。但每次在监控里看见她拿着扁担出门时,儿子总是在那头大声喊不要上山,不要去砍柴,她就有点不高兴了。为此,母子俩经常在对话里争吵。
四
这两天监控一片漆黑,是断了网络电源还是机器坏了?看不到老家的情况,我更担心了。因为工作忙,暂时请不了假,只好请表妹先行去了解下情况了。
晚上的时候,从县城回去赶到老家的表妹打来了电话:“哥,姑妈上山砍柴摔伤了腿骨头,是被人发现的。我已经送她到医院治疗了”。
我一听,有些光火,当然更是心疼,担忧,决定明天请假赶回去。
我问那边监控一片漆黑,看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表妹有些忍俊不禁,咯咯而笑:“她怕你干涉她进山砍柴,找了个破衣服,把镜头给蒙住了,而且呀,她也晓得有监控回放,可以看到她的小动作,所以,她特意从摄像头后面搭个梯子爬上去,用最快的速度把破衣服遮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