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 ，看到静虚散人的一篇感情丰富的好散文。题目是《母亲，您的儿子已经长大》。文章深情地讴歌了母亲对儿子的爱，写得朴实又真切，读来催人泪下。我赞叹这位伟大的母亲养育了一个好儿子。这个好儿子长大了，成为家族里的顶梁柱。这个儿子有文凭，有水平，能歌善文，能挑重担，能言善辩，还是高级国画家，加上又很会处理内外事务，交际广泛、处处展示出杰出的才华，儿子长大了，母亲笑了，儿子长大回报母亲了，母亲笑了。我为这位母亲高兴，为这位母亲有这样能干的好儿子骄傲。在这篇文的结尾，这位长大的儿子这样真诚地祝愿母亲：“我只盼望您的晚年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轻轻松松地过好每一天！只有您长寿了，我们才能快乐！”一片孝心真是感人。
　　 我反复读完此文，禁不住泪眼飞花。虽然我的母亲已经九十二岁了，虽然我的母亲也为她的儿子我的成长做了极其艰辛的付出。她的这个儿子我如今也是超越古稀的人了。可是我实在很是惭愧地面对母亲，因为我母亲的这个儿子还远远没有长大。还继续要高龄白发的母亲呵护，还要高龄白发的母亲继续忍受艰苦的日子，还要高龄白发的母亲继续担待家里的事情。我真是个无用的儿子，几十年不知怎么搞的，母亲辛勤哺育了七十多年的儿子，怎么就是长不大呢？
　　 与那篇文章中的儿子相比，我真是个无用的儿子。于是我明白了，儿子只要一旦无用，那就是很难长大的了。
　　 母亲啊！您的儿子还没有长大。您是知道的，您的儿子至今还没有一间可以与别人相比的楼房，我们母子还住在泥瓦砖坯的陋室里。狭窄、阴暗，潮湿，四季八面来风，一到冬天就更加瑟缩不安。母亲也还没有温暖舒适的卧室，一同与我在艰苦的环境里垂垂度日。
　　 母亲啊！您的儿子还没有长大。您是知道的，您的儿子虽然小时候读书很努力，可是至今连一个专科证书都没有拿到。以致后来再怎么努力拼命工作，职称总是评不上去，人家一开口“他文凭不合格”就压下了。搞得退休后的养老金总是比那些有“红本本”的少了许多许多许多。因此母亲您只能和我相依为命过着简朴清淡的日子。
　　 母亲啊！您的儿子还没有长大。您是知道的，您的儿子当年带头响应“基本国策”，只养了一个独生儿子作为您的孙子。我好难好难地把他送进高中，可读书毕业找不到一个下力的工作，只好在打工潮流里寻食。但又天降灾难，您的孙子又无辜遭遇歹徒砍杀29刀，鲜血流干，歹徒虽然抓获，但是一分医药费都没有赔偿，弄得您的儿子很是艰难地救回一条小命。您的孙媳妇嫌弃家里贫困，跟着大款跑了。您那带着伤痕的孙子如今还是单身一人。您那孤独的重孙子还在远方求学，这些都得靠我的那一点养老费来做负担。好在母亲您很是了解这些的，知道儿子的艰难，没有对我多加麻烦，还时刻要体谅您这没有长大的儿子。
　　 母亲啊！您的儿子还没有长大。您也知道的，您的儿子当年也曾经努力奋斗过，当兵不怕死，务农肯流汗、教书很卖力，可就是命运不济，总是遇到不测风云，遇到灾难和坎坷，您也知道儿子孤立无援，家族人少势孤单，又没有一个亲友扶持救援，没有人肯出面为您的儿子说一句公道话。连八十年代划分责任地和山林都受人欺凌，年近天命了还被流放到白雪覆盖的高山……这样的环境里生长的小树咋能一下子高大起来。
　　 母亲啊！您的儿子还没有长大。您也是看到的，您的儿子退休回到乡下，本想趁着还能劳动的时机，来种植几亩蔬菜，销售后得点经济来改善一下家的环境。可是您的儿子又被那些当过干部的老人拉去搞诗词楹联大市大镇的建设，儿子以大局为重，跟着去干了，这一干就是八九年时间，蔬菜没有种上，原来以为诗词大市大镇建设成功后，上面会给点补偿。谁知后来只是发了一个红本本奖证，没有一分劳动报酬。再到后来、连那微薄的活动经费都被磕掉了，你的儿子这些年为这些活动白耗精力不说反而倒贴许多做养老费钱。无处诉说，无法诉说。只怪您的儿子太老实，太忠诚，做事太负责，也太务实，太无私了。从花甲到古稀的十年光阴就这样又被虚度了。
　　 母亲啊！就在这建设词楹联大市大镇的日子里，您的儿子为了搞好工作，还苦学电脑，自己花去积蓄上万元买来电脑，从集镇拉来网线，配置盘u盘等，坚持在夜里练习打字，学习写文。虽然诗词写得好了，也在大小刊物发表了数百上千，诗集也得到不少，可就是没有一分钱的补偿。相反还要年年出上网费，修理电脑等。这些日子里，您的儿子半分钱找不进来，还要倒贴上千，因此每年只能给母亲买一件新棉袄和新鞋袜，其次儿子都关心不到。母亲啊，您的儿子心地善良单纯，不愿意去图谋那些黑心钱和不正当的钱。请您理解儿子。相信您的儿子会长大的。当年您的儿子教的学生靠写一些无聊的下三滥文字，竟然成了网上走红的大作家，每年赚钱近百万。于是，您的儿子我也来到网上学习写文章，虽然也写了不少，还有小说集，散文集，诗词集，但是都没有得到半分钱的收益。后来又到好多个网页做版主，做主编，当管理，都是公鸡抱蛋——白忙活。母亲啊，看来您的儿子在电脑上，网页上是没有出息了，连一件单衣钱也不能给您挣回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2019年夏秋之际，暴雨连月，遭受特大水灾。那天夜里屋后出现滑坡，顷刻之间数百方泥土堵住睡觉的房门，填平流水沟，大水穿过堂屋流出，里屋积水盈尺。我向村里呼救，得到“尖刀班”的救援，才得以脱险。为救这场灾难，我与老伴苦战20天，才搬走泥土，疏通沟道。除政府表示救济了百十斤粮食外，其余无人过问。但是您的儿子面对灾难，还是没有倒下，仍然在继续战斗。2020年新冠病毒发作，至今还处在高风险中，开始数月连口罩都没有一个。而今别人家都小康了，您的儿子依旧家徒四壁，连有些低保都不如，那些低保户还有车子，商铺等。母亲我们四代人一起，日子都是凑合着过一天算一天。母亲啊。好在您的儿子不沾烟酒，也不沾茶水，白开水就是最好饮料，每日简单地吃一点青菜萝卜洋芋，这样的日子虽然清淡，但是何年何月达到小康？母亲啊！您的儿子何时能担起家庭的重担，心里焦急着呢。母亲啊，您只有等待儿子长大吧，儿子长大了，家里就小康了！母亲啊，您要坚信您的儿子会长大的，一定会长大的。
　　 我常常在想，都是母亲，人家的儿子为啥那么容易长大呢？我怎么就一直长不大呢？
　　 我要长大，长大做母亲的好儿子。也争取担负起家庭达到小康的担子，争取每年有一点好的饮食，好的衣装来敬奉母亲。于是，我下决心长大。我四处哀求，求一个每月能有七八百元待遇的工作，因为如今年月，没有钱是永远长不大的。直到上月底，一个鞋类制造小公司答应我去做内部保安兼文秘，每月可以给我一千元的待遇，据说还有绩效奖金。我感激这个老板，我答应去给他做文秘保安了。我要用赚来的薪水弥补家用，奋斗数年，争取修一间好房子，每月都给母亲好的安慰，给母亲置办一副好一点的寿木。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尽了孝心，为家里尽了责任，我也才算是长大了。一个愉悦古稀的老人去打工，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为了自己的长大，决心再去拼搏奋斗十年二十年如何？总之，我要去打工了，去那打工中长大……
　　 母亲得知我要去打工的消息，很是不愿意让我离开，但是为了这个四代人的家，她也只得应允。临走的那天早晨，我给母亲煮了一碗肉丝面条。母亲高兴地吃了。当我背起行李要走时，母亲却一把拉住我，带着教诲的语气对我说：“儿子啊，你知道你辛劳一辈子还是贫困的原因吗？”我摇头不知道。母亲说：“儿子，这次你出去干活，要记住改正你的那些倔强，不屈服，不弯腰，争硬气的老习惯。记住‘水自清则无鱼’的古话。记住把你的优点和当今的世故结合起来，灵活地运用出来，这样在你一百岁时，就大有出息了！”
　　 母亲的话意味深长。我咀嚼不已。反正觉得母亲的这次教诲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独到。我带着高龄老母亲的临别赠言，离开家出发打工去了，我希望我这个儿子能在今后的日子不断长大起来，不负母亲费尽一生的养育希望！
　　 母亲，您的儿子会有一天长大的。
　　 母亲，您的儿子也会与人家的儿子一样优秀的。
　　
　　 2021年12月2日于卧薪斋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