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深秋(散文)
村口,生长着一棵历经风霜400多年的枫香树,到现在依然高大茂盛,像一名佩剑的卫士守护着村庄。
从小时候起这株枫香树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伟岸的,几条外露的根茎也有二三十公分粗,树的腰身三个人可能还围不上。
风来它是一堵墙,雨来它是一把伞。村子有了这株树,常年风调雨顺;村民有了这株树,风霜雨雪都不怕。一旦突降暴雨,在树下躲五分钟保证一点雨水也打不到你。
毕竟岁月不饶人,它不是常青树,每每到了这个季节就会有点力不从心,恩惠大地也只能改为另一种方式。
一阵冷风吹来,枫叶从高处飘落,飘落,一而再,再而三地飘落。枫不再挽留叶,叶只得自找归宿。
只可惜叶子从飘落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主心骨,凌乱地散落在地面上或草丛中,不知何去何从,任由风卷西东。若是被吹到能停留的角落,也算是叶子最终的归宿。
叶子却始终没有忘记曾经的依附,化为腐朽也要理解枫香树的无奈。即使零落成泥也要作为沃土再帮枫香树一把,期待它来年更加郁郁葱葱。
由于叶子的谢幕,枫香树的枝干变得清晰起来,喜鹊在上面看不到猎物,拍拍翅膀不愿久留。
阳光借机穿过枝干间的空隙,让温暖投撒给枫香树下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生灵,自己的身躯却裸露在寒风中任由季节摆布,就是被冰雪覆盖,也毫无怨言,绝不会后退半步。
天空不再混浊,比以往高了许多,云也无影无踪。
太阳不再骄傲,变得温暖柔和,无所事事的老人和小孩,这时选一个避风的角落晒晒太阳,说说天南海北,说说童真童趣,那种享受也好像年轻人醉了酒。
到了晚上,夜空中星光璀璨,村民们一抬头就知道那个是牛郎星,那个是织女星,还有横河星,北斗星,天王星以及许许多多星。
月亮无心高在天,却照路上夜归人。当你在夜间行走,月亮的光芒是那么的必不可少,又是那么的可亲可爱,甚至还有点妩媚,停下脚步抬头看月亮,月中的桂花树若隐若现,不时有香气飘逸而至,令人心旷神怡。
再仔细看月亮,一向寂寞的嫦娥发现了你的深情注目,也高兴地和着《霓裳羽衣曲》,施展着长袖在桂花树前跳起了出神入化的太空舞。
瓦了,是季节的产物,知了的一种。个头比知了大,出来比知了晚,调门比知了高,曲调比知了优美。一般都是先有蝉鸣,后有瓦了高歌。
夏秋交接前后是它最活跃的时段。过了这个时段它的声音就变得凄凉了,断断续续的如泣如诉,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停止了悲鸣。蚂蚱也自知时日不多,有气无力地在草丛中和小路边爬行着,也不再蹦哒了。
只有麻雀还叽叽喳喳的快活依旧,守着自然界熟透了的果实不离不弃,似乎这都是它们过冬的存粮,还时不时带着邻居光顾。
溪水自知底气不足,不再汹涌奔流,一路无精打采,甚至懒得流动。但却心如明镜,清澈见底。蓝天青山倒影在水中,像人倒着看山一样真实。
鸟儿因偶遇久别的情侣卿卿我我太投入了,错把倒影当青山,俯冲下去双双入水,急忙拍打翅膀出水,摇了摇头水珠四溅,幸好还没被水拖住,相视一笑奋力离水,鸣叫着一飞冲天。这次飞对了,用力向上才是正确的方向。
村外的柿子熟了,高高地悬挂在树上,星罗棋布又清高自负。虽然再也没有绿叶的衬托,它那红红黄黄的颜色还是很诱人的,远远看去像极了小灯笼,大家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它,嘴里的口水差一点外流。真是秀色可餐,竟然忘了身旁还有美女同行。
山体已经变成老绿,阔叶树几乎全部光秃,茅草也已经枯灰色,山已经没有一点活力,将来那些郎支柴会被茅草淹没,山也会失去本色。不过现在还有针叶树和常绿灌木装点江山,成为山的主色调,还不至于青山变黄山。自然界红花已经非常稀少了,黄花也从高调变为低调,再过几天也许只有傲霜枝了。
“老徐,酒热好了,快来品尝我自酿的黄花酒!”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我顿时饥肠辘辘,转身就闻到了黄花酒的芳香。我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向着她站立的地方走去。
我深知季节的门槛就在她身后,喝了这壶黄花酒,接下去就要跨过季节吟诵白雪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