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痕】沙伊东园艺场的时光痕迹(征文·散文)
那一天,是清明节,沙伊东园艺场的一片片香梨园,被高高低低的篱笆墙和白杨树分离开。
临行前,校园里的那几棵香梨树,已经满树梨花白靓靓。前几天,我就在网络上看到关于沙伊东园艺场的介绍,说它是库尔勒最大的香梨园,就以为,清明节这一天,那里一定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了。就极力撺掇几个同事,去沙伊东园艺场,欣赏香梨花。
远望去,高高低低的香梨树,枝枝杈杈,光秃秃一片,走近了,细细端详,才看见大多梨树枝头,擎着鲜润的苞蕾,令人想起“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诗句来,只不过,那里不是草色,而是香梨树色。
2008年的春节期间,几乎没有雨雪的南疆库尔勒,罕见地下了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沙伊东园艺场在库尔勒城市西郊,离城十公里,坐公交车去的路上,就有人告诉我们,沙伊东园艺场的很多香梨树让春雪冻死了,没死的,花期也要往后拖,我们还半信半疑。真踏足沙伊东园艺场,咋看,确实让我们有些失望。仔细想想,既来之,则安之。便在梨园里信步游走,慢慢游览。
从树色看,冻死的并不多,只有极小部分树龄一两年或者生命力弱的香梨树,经不住许多年罕见的春雪,冻死了,不再发芽,枝干也略显枯萎。大多树龄长且生命力旺盛的香梨树,虬曲的枝条,光秃秃,铁锈色,如饱经沧桑的老人,老气横秋;而枝头苞蕾,满是细绒毛,娇嫩新鲜。那时的香梨树,虽没有梨花恣肆开放,然而,苍老虬曲与鲜嫩蓬勃,既鲜明对比,又十分融洽,别有一番情趣。
也见到了花,只是,不是梨花,而是桃花。大多的桃花,已过了烂漫时辰,只有几棵桃树,还依恋着清明节的好时光,在努力盛开着,粉红着,妩媚着,给满园梨花皆不见的沙伊东园艺场,渲染几树靓丽。
这样,大家便觉得来得值。
丛树掩映之中,觑见一家庭院。三间平顶房,一间厨房。院里有马厩,厩里一匹马。一棵高大的桑树,树冠如荫,遮蔽了半个庭院。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正挥舞着斧头,劈柴。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握着轧水井的铁杆,一上一下,轧着水。水流飞溅,哗哗作响。一位五十多岁的壮汉,掀开门帘,走出来。同行王君,走过去,与那壮汉拉呱。拉呱中,了解到,壮汉承包了二十多亩梨园。
“年收入啊?二三十万呢。”壮汉说这句话时,颇有些得意地笑着。又指着那位年轻人,“那是我儿子,中专毕业,没让他在外面找工作,利用他学来的知识,直接回来管理梨园,挺好!”
壮汉又接着说,“在外面,挣那千儿八百的,咱还看不上呢!”老汉更加得意。
王君前半辈子在新疆生活,改革开放以后,才调回内地老家,这次又到新疆私立学校教书,是退离工作岗位以后的第二次就业。听了那壮汉的话,感慨地说,“想当年,我在新疆建设兵团的时候,大家都吃大锅饭,整天耗在地里,日子照样过得紧巴巴。哪像现在,实行承包,充分调动了人的劳动积极性。个人承包一片梨园,只要肯出力,照样挣大钱。”
在紧邻的另一片梨园,碰见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维吾尔族汉子。中等身材,肩宽体阔,浓眉毛,大眼睛,深眼窝,高鼻梁,赤红脸膛,眼睛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人。
他在给香梨树浇水。梨园旁边的乡村公路上,停着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应该是他的坐骑。他站在一座水井房附近,水井房后,抽水机水龙头,哗哗喷涌着流水,清凌凌的水流,顺着沟渠,欢快地流进梨园。他脸上春风荡漾,眼里也荡漾清流一样的潺潺碧波。
他是爽快人,看见我们,主动搭讪,自我介绍,他叫艾伊江,承包了五十亩梨园。
他掰着指头,给我们粗略估算了一下,“一亩地,年均大约收入一万块,一年的毛收入就有五十万。”
“我又花了七万元,打了一口深水井,一百二十米深,水源充足,除了浇自家的梨树,还让其他梨农使用,不过,是有偿使用,一度电,多收三毛六,又是一笔收入。”
“我还做销售中介,一年的收入,也相当可观。”
他竖起大拇指,自豪地说:“我们沙伊东的香梨是库尔勒最好的香梨!我们的香梨销往全国各地。”
“只是,去年冬天,我国南方一场罕见的大雪,影响了香梨向南方的运销。今年,库尔勒的一场春雪,也会影响香梨收获。”他有些遗憾地说。
话锋一转,又告诉我们,“我这里的香梨树,树龄长,我养护得好,不会受多大影响。”
还真是,他的香梨树,每一株,都主干粗壮,枝条坚挺,像身体壮硕,精神抖擞的将士,排着整齐的队列。每一枝的枝头,几乎都擎着饱满的苞蕾。
他指着枝头饱满的苞蕾,说,“再有十天左右,这里的香梨花就会满园盛开,像一片雪海,漂亮得很!”
他与我们——一个维吾尔族汉子与几个汉族教师——的对话,自然,亲和,随意。
在新疆维吾尔族人中,有一部分有文化又有见识的人,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走上了勤劳致富的康庄大道,艾伊江,就是典型一例。
艾伊江身旁,有一小男孩,活蹦乱跳,任意玩耍。那男孩,四五岁年龄,长得很像艾伊江,一双呼灵灵的大眼睛,更像他。
他指着那个小男孩说,“这小巴郎,是我儿子。”维吾尔族人称呼小伙子,都叫巴郎。
我想,再有二十年,这个小巴郎,也许会像他爸爸一样,成长为维吾尔主人中的能人。
走出梨园,回到沙伊东镇。一条人工河,从沙伊东镇穿过,那是天山流泻下来的雪水,在博斯腾湖汇聚,又顺着孔雀河一泻而出,沿着人工河汩汩奔涌,一路欢唱,滋润着沙伊东的香梨园,养育着沙伊东人民。
在小河边,看见五个维吾尔族儿童,两女三男,咯咯欢笑着,追逐打闹着,如香梨花一样灿烂,像小羊羔儿一样欢腾,仿佛哗哗流淌的小河水一样纯净而跳荡。我爱孩子,在我心里,大眼睛,深眼窝,高鼻梁的维吾尔族小孩,尤其清纯可爱。那些孩子看见我拿着相机在拍照,叽叽喳喳,跟着我这个汉族爷爷,瞧稀罕,如同跟在自己爸爸后面的小跟屁虫,没有一点儿生疏感。我邀请他们照几张相,他们爽快答应了。两个小女孩儿,又急忙跑回家,打扮了一番,再折返回来。一个,戴上了一条纱巾;一个,穿上一件红毛衣。
在横亘于小河的简易木桥上,他们或蹲或站,将稚嫩的笑脸,天使般的纯洁,储存进我的数码相机里。
给他们照完相以后,我把照片一一展现给他们看,那个身穿红毛衣的大眼睛维族小女孩儿,问我,“以后,能不能再看见我们的相片?”
我说,“可以啊,你去拿纸笔来。”
她马上赶回家,拿来了纸和笔。我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博客地址,递给她,告诉他们,“以后,家里能上网的话,可以在我的博客相册里,查找你们的相片。”
他们纷纷笑着,点头。
当时,我就想,但愿,他们能看到自己的照片。
我在南疆库尔勒教书,也就是短短的两年半光景。时光如水,已经流过十几年,在南疆库尔勒遇见的许多人事和场景,随着时光流水,慢慢远逝,然而,唯一一次的沙伊东园艺场一游的时光痕迹,却至今还留存在我脑海里。
也不知,沙伊东园艺场里,是否还香梨满园?
那位五十多岁的汉族人,如今也快七十岁了,他家里的梨园,是否又扩大了?他的儿子,现在也大约四十岁了,也该长成家里的顶梁柱了吧?
那位精明干练的维吾尔族男人艾伊江,是否更加富有?他的小巴郎,也该二十多岁了,是否已经像爸爸一样,成长为懂技术善经营的能人?
在村头小河简易木桥上,留下活泼可爱笑脸的那五个维吾尔族孩子,他们又看到我给他们拍照的照片了吗?如今,他们也都该成家立业了,真希望,他们依然活得阳光,健康,快乐,幸福美满。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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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