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故乡,扯不断的思念(散文)
故乡,有我童年的足迹,少年时代的欢笑,青春的梦想。几度芳草绿,几番落叶情,走过季节的变幻,故乡始终是我心中最深的牵挂。那是一个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地方。
一
十二月初十,是母亲三周年的忌日。我和二哥二嫂早已归心似箭,一大早就驱车回到了阔别大半年的故乡。
由于疫情的原因,好长时间没有回故乡了。没有了父母的故乡,心中依然惦记,想念那故乡的老屋、熟悉的人和物,也许我想找回的只是那心中挥不去的回忆罢了。不知故乡可有变化?
三年前,父亲和母亲先后去世,那根支撑我回归故乡的精神支柱倒塌了,好长时间我都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一想到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故乡将离我渐行渐远,心中就不是滋味。以前回老家,高高兴兴,因为父母安好,能和父母聊聊天,吃上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如今,没有了父母的家,空空荡荡的,了无生趣,让人触目伤怀,惆怅难已。
那天,天气并不好,甚至还有雾霾,天空灰蒙蒙的,一如我的心情,低沉、伤怀。一路上,车辆很少,能不外出,一般都选择待在家里。但,由于思乡心切,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通往故乡的关卡上,停下车,上卡点上向有关人员出示健康码、行程码,顺利通行,心里的包袱总算是放下了。离故乡越来越近了,也许是近乡情怯,我的心情却越来越复杂。
村西边父母的墓地边,二舅,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随后,小姨和姨夫也来到了。我和姐妹们为父母摆上酒、饮料,烧个纸,在父母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三年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悲伤情绪,痛哭不已。“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一别三载,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风呼呼地从耳畔刮过,似乎代替了他们的回答。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父母坟头上那一片已经开败了的小菊花,枝叶枯萎了,在萧瑟的寒风中,更显凄凉。那是两年前嫂子在父母的坟前种下的,当时种了两株,两年的时光,野菊花已经长成了一大片,替我们日夜守护在父母的坟前。在枯枝中间,还有几朵小紫菊、小黄菊,依然盛开着,风一吹,几朵小花随风摇摆,像是在和我们说话,打招呼。我轻声地念叨着:父母亲,这是你们生前特别喜欢的一种花,如今,让这些菊花陪伴着你们,你们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二
往家走,远远地,我又看到了家门口的那一丛依然绿意浓浓的竹子,长得郁郁葱葱,更加苍翠茂密。十多年前,这儿曾是我家的柴火垛,母亲喜欢把剥玉米剩下的皮,还有捡拾的树枝堆在一起,用地锅蒸馍的时候烧火用。时间长了,柴火垛积压得很结实,每一次拽柴火都要使很大的劲,才能拽出一小撮。每逢雨天,母亲用塑料布盖在上面,以防下雨的时候,水渗到里面,柴火受潮,难以燃烧。正是有了这堆柴火,母亲才能为我们做出来许多美味可口的食物来。
我家的小狗簸箕在玉米皮堆里掏了个窝,这里成了温暖的避风港湾,它最喜欢躺在里面睡大觉。“簸箕,簸箕……”听到母亲的一声声呼唤,它会欢快地从里面跑出来,尾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听母亲说,有一次,它把自己的小狗生在了柴火垛里,母亲站在门口,隐隐地听见小狗叽叽地叫着,就是找不到在哪里。满月后,小狗才把它的孩子带出来,让母亲见。它陪伴了父母亲十余年,后来簸箕死掉了,玉米皮烧完了,母亲在这儿种了几株蜀葵,母亲叫它大麦熟。“花生奇态,开如绣锦夺目。”每当初夏时节收麦子的时候,蜀葵就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来,花形硕大,其心向阳,花色艳丽。母亲在那个地方又种上了竹子,一开始只有两三根,细细的,真担心风一吹就倒。但,竹子生命力特别旺盛,年年发新芽,每当春风吹来的时候,竹子家族就会添新丁。慢慢地,从两三棵,到五六棵,竹子越发越多,最后连成一片,成了一片美丽的竹园。我家的院子,就是由这一片竹林守护着,日复一日,感觉很安暖。
村子里的路,重新翻修了,又宽敞又平整的水泥路一直延伸到我家门口,出行非常方便。西边到田野里的路,也已平整好,加宽了不少,就等着往上面铺水泥了。父母亲如果健在,看到这些变化,他们一定非常高兴。
三
我家东边是军叔家的大院子。军叔不是我父亲的亲弟弟,却如同亲弟弟一般。我家里有什么事,军叔总是跑前跑后,非常热心。他人长得帅气,嘴又能说会道,幽默诙谐,当过村支书,我们村子里的红白喜事都会请他来坐镇。我父母去世,还有三周年,都是军叔在主持各种事宜。见惯了人世间的生死离别,军叔对人生看得格外通透。
军叔,爱喝酒,为人豪爽,记忆中,有几次他的嘴下巴喝掉了,还得让我爷爷用架子车拉着他去别的村安下巴。我们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在车子后面跟着看热闹、起哄。为这事,他没少被别人开玩笑,军叔总是一笑了之,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军叔三个儿女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剩下他们老两口。为了让儿女回家有地方住,军叔在老院子里盖了两层楼,非常气派。而村西边的房子是他结婚时用的三间瓦房,虽然有些破旧,但每年收麦和秋收的时候,军叔家的粮食都会在这边晾晒,军叔就会搬过来住一段时间。
军叔家院子前面是军婶子种的蒜、蔬菜,是他们家的菜园子,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两棵石榴树分列门的两边,像把门的大将军似的,显得很威风。冬天,树上的叶子落光了,而最上面还挂着几个石榴,估计里面的石榴籽早就被鸟儿啄食光了,只留下一张外皮还在那儿挂着,在寒冬里光秃秃的枝条上格外显眼。
我家斜对面住的是民叔一家。这三间瓦房原先曾是生产队的仓库,大人们忙着往仓库里搬东西时,我们小孩子则喜欢在仓库前面的空地上玩游戏、捉迷藏。这里曾留下了我欢乐的笑声和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后来村子里分田到户,仓库被民叔家买去做了婚房。几十年了,除了稍作修补以外,几乎保持房子的原样,灰瓦青砖,只是瓦缝隙里的草,似乎在诉说它年代的久远。民叔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无奈他兄弟姐妹多,家境贫穷,人到三十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他的妹妹用三家换亲的方式,家里才勉强给他娶上了老婆。村里人都说民叔有福气,民婶子不但人长得高条,还生得漂亮,笑靥如花,唇红齿白,心直口快,手脚麻利,特别利索能干,家里地里干活的一把好手。他们家养着一群羊,几只鸡,两只狗,还有猫,每天院子里都鸡飞狗叫的,非常热闹。民婶子跟着民叔,吃苦耐劳,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他们一辈子也过得很幸福。如今,给儿子另盖了新房子,他们却还住在老屋里。
民叔原来当过村里的电工。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时家里的电哪里出了毛病,母亲常常请民叔帮忙,站在门口喊一声,民叔有求必应,及时地帮助我母亲解决困难。有一次,队里的变压器出故障,他去修理,被电打了下来,差一点没命。从此之后,民叔就成了残疾人,左手的肌肉也萎缩了,左腿也瘸了,拄个拐杖,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人显得更瘦弱苍老了,但他每天依然笑呵呵的,好像从不知疼痛似的。
每次回老家,都能看到民叔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高兴地和我们打招呼,“妮,你们来了!”看到他,心里就有一种亲切感。村子最西头,只要有民叔和军叔在坚守着,老家依然还温暖。
村西头年龄最大的要数黑脸哥了。母亲在世的时候,那年夏天我们陪着母亲在老家居住了一段时间,黑脸哥没事的时候就会到我家去坐坐,看看我的母亲,和她拉家常,母亲心情特别愉快。邻里之间的关心和问候,让人有一种“远亲不如近邻”的亲近感。
四
故乡的村庄,一边正在崛起,一边正经历沧桑。村子里新的楼房如雨后春笋般地拔地而起,而老屋正在变旧变老,饱受风雨的洗礼,也许有一天会倒塌。新旧更替,日新月异,村庄发展的脚步谁也无法阻挡。
村子里的人都很勤劳、善良、朴实,他们用辛勤的双手创造着自己的幸福生活。像站文、文中、超弟、福叔,他们原来生活条件都一般,经济上不宽裕,如今,这几年政策好了,种粮有补助,加上他们在城里打工挣的钱,每家都盖上了二层洋楼。他们守着村子里的田地过日子,偶尔也会出去打工挣点钱,这样的日子过得也很惬意自在。
每次回到故乡,都能看到它的变化,不禁心生感慨。老一辈的人,正在慢慢地老去,新一代的已经长大。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在生生不息中传承,使村庄得以继续存在和发展。
故乡已不再是原来的故乡,它正经历着从平淡到繁华的蜕变,改变了旧时的模样。无论怎样改变,它是我最深的惦念,是我生命根植的丰厚土壤。
我熟悉那纵横交错的街巷,村庄上空的袅袅炊烟,还有雨后清新的泥土芬芳。我是村子里长大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走过岁月的风尘,故乡化作了一曲最美的音符,早已融入到了我生命的乐章。
故乡,是心灵的一方净土,是我一生扯不断的思念和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