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玩过牌的人，都会有这样感奋的体验：哇，今天我的手气太好啦！今天我的牌真牛！今天我的运气真棒！
　　 然而，一阴一阳之谓道，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你正为自己上佳运气窃喜的同时，必有你的牌友伤感连连：唉！今天手气实在太烂了；今天的牌真是背透顶了；今天真晦气牌太臭啦；今天真的不是打牌的日子！
　　 其实，在每一牌局中，还真有一种“运数”在那等着，让你避之不及。所谓“运数”，说白了，就是命运气数。其中既有主观能动之“运”，也有冥冥之中预定的“数”，此非人力所为。这个说不透、道不明的“运数”，虽无形无状无踪，虽看不清抓不着，但总会如影随形，想甩都甩不掉。
　　 比如，昨日我们四个老友，为了抓一下虎年春节娱乐的尾巴，约到一起，玩了几局牌，个中显现的种种怪象，就是力证，让人难以释怀。
　　 按照约定，下午两点，老梁、老杨、老王和我，都很守时到达了约定地点。还是老常规，四人打牌掼蛋。
　　 想必看官一定知道，掼蛋这一娱乐游戏，在本世纪初发祥于淮安，经过二十年网络的巨力拉动，掼蛋早已冲出江苏，普及全中国了。
　　 掼蛋游戏规则，网上一查便得，在此不作赘述，我分享的重点，只是“运数”二字，只叙牌局中的“怪异”之象。
　　 我们退休回家后，老友也难得碰上一次，所以晚饭前连打三局，晚饭后又打了两局。回望这次五局竞技状况，总觉得怪象环生，并一直笼罩着整个牌局。
　　 怪象之一，摸座位天意恒定。四人掼蛋，各坐方桌一面，两两对面同盟，从而竞出输赢。
　　 掼蛋打牌，没有人不想赢的，而对门同盟的综合实力，包括技艺、气场、手气和灵气等，都直接关系着自己的输赢结果。
　　 为充分体现公平公正精神，我们四个人，早已习惯旧法了，即每打一局，均要随机摸牌编序，按牌上字码1、2、3、4，对应方位东、南、西、北，纯凭天意确定各人的座位。
　　 我们之所以有这样的约定俗成，也并非是各人的牌技有多大的悬殊，而是老梁和老王，都很不情愿与老杨同盟，其实也远不止老梁、老王，在这个圈内，几乎没有人愿意与老杨搭档。也不是老杨牌技不行，而是大家普遍吃不消他的强势性格。
　　 总结老杨的性格缺陷，还真的不少又不小：
　　 首先是喜欢动辄抱怨同盟家，而且是一脸之下，毫不留情，字字如刀，刀刀见血，有时说的有些道理，但更多的是吹毛求疵。如同盟家与他反嘴，他则更加不依不饶，能盯到皮、烂到肉地说你，象机关枪一样地扫你。就是牌局暂停喝酒吃饭时，老杨也不忘念叨你几句，甚至牌局散了第二天，他还能数落同盟家一番，不少和他同盟的人，事后都会说：“与老杨同盟，就是赢了，也很不舒服！”
　　 其次是求胜心极其强烈。老杨若一路领先、连赢几局还可以，反之落后，他就会在抱怨同盟家的同时，能一再提醒甚至明示同盟家出什么牌，这种赖皮言行，自然要遭对方斥责。
　　 再一个，就是老杨的自我为中心无人能及，这是同盟默契配合，掼蛋愉悦取胜的一个大忌。
　　 可奇怪的是，昨天摸同盟，总是与往常不同。晚饭前三局，每一次都是我摸到与老杨同盟；晚饭后第一局也是如此，后因老梁实在不愿与老王同盟，经友好协商才议定调位，让我与老王同盟，又打了两局。
　　 每一次摸同盟，都会有一阵笑声，我都会收到老梁、老王的恭贺“美言”。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我一直在窃喜，因为他们并没有看清老杨的长项。
　　 第一，与老杨同盟，牌局中讨便宜吃亏的事，我就一点不要再费心了。
　　 第二，我与老杨的牌技，明里暗里还是相互欣赏的，这是他一再表明的，所以他与我同盟，也极少抱怨我，实在捱不住了，也是柔声细语的，以一种商量的口吻说两句，听来也是挺舒服的。
　　 第三，老杨虽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但平时为人处世，还是有许多闪光点的。
　　 所以晚饭前，我与老杨的配合相当成功，我们一口气连赢了他们三局。
　　 怪象之二，先出牌也成铁律。掼蛋游戏，实质上是看谁跑得最快，手上牌谁先出完，谁就是头家。所以谁摸到开局时的那一张明牌，谁就先出牌，就有了个良好开端。
　　 昨天也真怪，饭前饭后五回开局，都是我摸到了那张明牌，前从未有，手气最佳，非我莫属！
　　 怪象之三，同盟者决不配合。前几局一直不配合同盟，说的老王对老梁。晚饭前，老梁、老王之所以连输三局，除我们牌的运数非常好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老王几乎没有一次配合过老梁。所以没听不到老杨的抱怨声，反而总能听到老梁对老王一次次的怨言。
　　 几乎每一把牌打下来，事后甚至是事中，老梁都要拉着长脸，责问一下老王。
　　 一开始，老梁说：老王啊，你知道你和谁同盟吗？没一会儿，老梁又问：老王你把我的牌路全堵了，还改变了牌道，都走到了人家手上，你拿到一次头名了吗？一会儿又生气地责骂道：你真是害人精啊，你又把我的头名机会搅掉了！我手里的这几张牌，你睁大眼睛看看瞧！如果你配合我一下，我不就是头名吗？！
　　 ……
　　 休场吃晚饭时，连赢三局的老杨开心得不得了，一改往日的话痨，主要心思放在了喝酒上，所以此时，老梁当起了话题主角。
　　 老梁问老王：掼蛋要能赢，关键靠什么？老王笑着说：七分靠摸牌，三分靠技术。老杨插话道：五分靠牌，三分靠技，两分靠势！
　　 老梁站起来，很严肃地对老王说：我掼蛋二十年了，一直都是赢的多输的少，为什么？我总结也是三句话：三分靠牌，三分靠技，四分靠配合！今天老杨手兴，赖疤子起横牌。但这只是外因，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你老王，不像是不在状态，好像有意在和我作对。如果有一次你能配合我，我们绝不会连输三局！
　　 今天我摸的牌一直不错，但每次一手好牌，都被你搅坏了！你知道吗？扑克牌也是会欺负老实人的！你是存心想让我输的啊！
　　 老杨马上也站起来，端起满满一杯酒说：老梁莫生气嘛！老王不会这样的，新年里他主动请我们客，还开车把你接过来送回去，他不可能与你作对，我帮他干了这杯酒，算是陪你不是如何？
　　 老杨一口干，老王连忙站起来傻笑道：今天我真有点走神，没几天我儿媳妇要生产了。大家随即一阵轰笑，这才化解了僵局。
　　 怪象之四，原同盟总是克星。饭局结束时，才八点钟不到，大家一致要求，再掼两蛋，晚上十点钟前保证回家。
　　 经老梁再三请求，饭后他与老杨同盟，我只好与老王对门。万万想不到，晚饭后的老王，就象换了个人似的，手气特别兴，几乎把把摸到两三个炸弹，有时还能摸到一两个火箭同花顺。
　　 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自从老王不与老梁同盟后，虽然老梁的牌也一直挺好，但每次老梁出大牌时，都要被老王压住，每一次都要把老梁气得牙痒痒。
　　 于是，老梁趁着酒性，脸红脖子粗地盯着老王问：老王你今天真的假的呀？乖乖，和我同盟三局，你没帮一次忙，还心怀二志，尽是搞破坏；晚饭后，不和我同盟了，你就像头睡醒的狮子，每一次都是你压着我，你现在就像个标标准准的克星、活土匪！……
　　 刚过九点半，老梁与老杨又连输了两局。就在这严重的不平衡中，老王开着车，笑哈哈地将老梁、老杨送回家去了。我执意不搭老王的车，因为晚上我一定要走一段路。
　　 在散步中，我心里最舍不得就是老梁，感到最有趣的是老王，今个一反常态最守本分的却是老杨。
　　 我还在想，牌局之中，运数常在，结果好歹优劣，赢也好输也罢，皆当从容应对，不必大惊小怪，不必局促不安，不必看得太重，风清云淡，娱乐而已，一笑而过！
　　 人生如棋，亦如牌局，又何尝没有运数？面对一次次大大小小的输赢得失，亦当有此心态，亦当有此心境，若能保持心定神闲，就能驾驭牌局，就能驾驭人生，如此就能带着乐趣迈向幸福的晚年！
　　 （壬寅年正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