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痕】梨花白,桃花红(征文·散文)
白云下还是白,洁而白,是梨花白。有万万朵,数不清,也不可能数清,满山都是。五片花瓣的最多,也有四片的。奇妙的是,花瓣白得仿佛有些虚幻,像鲜牛奶染过。花瓣里的花蕊又有不同。有粉红的,有黄色的,花蕊座呈浅紫色。花蕊朝上尖,尖上有蜜汁。小蜜蜂起起落落,在花蕊间闪动。
还未绽放的花骨朵,我想,花蕊又会是什么颜色呢?拾起地上一花骨朵,剥开,颜色不太明显,混沌不清,但不能说是嫩色。风吹花落,宛如鹅毛大雪飘舞。向四周伸开的树枝,叶片隐藏在白色下,接近花朵的大多是金黄色,有个别叶子呈浅红,稍远的叶片要大一些,泛绿。
我有些恍惚,仿佛花醉。一甜甜的女声叫醒了我,说要拍照。
白云与梨花分不清,重照。她嘴角一扬,丢下这一句,又飞落梨花中。
不是我分不清,是今天的云白与花白分不清。我往她背影甩了这一句。
我摇摇头,这几个女人太爱照相了,每次都要把自己置于花海里,光拍拍景物多好。我这个会照相懂点美学的人,揽了个苦差事,义务照相人,他们给我安了个“手机照专家”的美称。我们这群周末赏梨花的人要数她最爱照相,我大脑游离的瞬间,她已经找好位置,朝我招呼起来。
她中等个头,圆圆的脸,肤色红润,单眼皮,很普通,却很上镜,也许这就是喜欢拍照的原因。镜头里,梨花点缀着她的脸庞,白里透红,彷如梨花中有一抹桃花红。咔嚓,我点下。好了,我说。她从白里跑出来,看了看,不满地说,一定是你手机出了问题,怎么白乎乎的,哪朵是白云,哪片是梨花呢?
手机好呢,脸很清晰,这多好。我开导她。不,必须清晰,重来。再照,她终于喜欢了。其实是我按错了键,普通拍照便可。白云悠悠,梨花灿灿,笑脸盈盈,加上衣裳飘红,她笑了,从照片上移开眼睛瞥我一眼,说,还真个是手机照专家。说完竟唱了起来:春天在哪里呀,在洁白如雪的梨花里。
第一次认识她是在同一个疫情督查组,还闹了个笑话。她是市一院的,工作照上名字写得端正:李绿黎。我说,李绿黎好。
错,是李绿黎。她纠正我,中间那字读lv不读lu,不过原谅你,很多富源人没有v音,绿读成lu。我都埋怨我爸一百多次了,取这样一个难念的名字。她发v音时,口型与她的脸一样圆。
也别怪你爸,也许他取的正是李lu黎,是你上户口用成了“绿”。
不说这个了,我们这次要去哪几个地方?她问。
两个县,四个村镇。我看着车窗外回答。
高速路两旁山林开始泛绿,一片片红的白的散落其间。梨花白,桃花红。李绿黎说,好喜欢,等忙完工作,周末看花去。
如果有空,我也去。我笑了,随口说。
别骗我,我不喜欢承诺了又不答应的人。李绿黎也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车里暂时静下来。我们这个组这次疫情防控指挥中心派的是一名疾控老专家,临出发前老专家被省里抽调,改派了九零后的李绿黎来,她能胜任这么艰苦的工作么?
两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会泽县城,看到街边有一家私立医院。我说,进去看看。扫码,测体温,我们转了一圈,回到门诊。李绿黎向门诊医生亮出工作证,请她拿出门诊日志。
这不对啊,你病情结论写了,那症状呢,为什么没有?你怎么得出结论的?
门诊医生拉了拉白色工作服,扯了扯口罩,说,有症状,没有记录。
你这表设计一栏症状描述,你却不记,你知道这后果吗?必须清清楚楚。明显,李绿黎声音透出严厉。面对年轻的同行,门诊医生马上说,我做得不对,马上改。
在其他县,类似的问题在村委会医务室也有,李绿黎狠狠地批评了他们,说如果出了问题,人家问你症状都没有搞清楚便得出了结论,你怎么办?你吃不了兜着走吧。在一家医院,李绿黎逮住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高声问,你为什么不戴口罩?医生显然理亏,慌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李绿黎每到一处,都要仔细查看冷链,看疫苗存藏,看留观室闭环管理,看医疗废弃物,看门诊日记以及每日消杀记录。
一周的时间李绿黎认真细致熟练的工作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几次检查没抽她。草长莺飞的一个周末,她用微信电话呼我,说富源东圃有片梨园,花花白得瞅不到边,美死个人。我们有车,正好有个空位,去不去?不要回答忙噶,你承诺过的。车里有一个美女梳着麻花辫,说着,咯咯咯的笑声传来。
去,去,顽皮。谁不爱花呀?好吧。我有些尴尬,加了微信后,她读过我写的一篇小说《麻花辫》,对号入座了。
又想什么呢,作家?李绿黎走过来,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四个人。
什么作家?我就是写了玩的,纯文学爱好者。以后再这样叫,我不来了。我说。其实,我压根没有把自己当作家,涂鸦了几篇三脚猫,就是作家了,那是自欺欺人。
又要照相?我问。
不然呢?照。李绿黎说着,与身后两个女的站成一行,成s型体型。其中一个女的还真扎了两根黑油油的麻花辫。想起李绿黎的话,我暗暗好笑。咔嚓咔嚓几下,行了,我说。还要照,花海里伸出一张圆脸嚷道。又是几个造型。真是摆拍照相高手,那男的笑了,说。他是李绿黎的同事,被“抓”来当司机了。
当她们每一人执一枝花凑近鼻孔造型摆好后,我坚决反对。来的时候,老远便能闻见花香,可你们现在这样,让我感觉你们患上了同一种病。
什么病?三个女人不解。
鼻炎。那男同事抢先说完,哈哈大笑不停。女人们瞬间放弃这个造型,狠狠地剐了我们几眼。
富源东圃梨园回来后,我抽在市里脱贫攻坚双月评估督查,再没见过李绿黎。
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我参加市一院给会泽一所乡村小学捐赠课桌椅和给村民义诊活动,意外看到了那张圆脸。
到了会泽者海柳树湾,李绿黎她们着洁白的工作服,戴上口罩,给前来看病的村民把诊。此时我才了解她更多一面。问诊声音轻而柔,解答细致反复,听得出来是微笑询问。给一位上了年纪的农村妇女看了眼病,老人起身要走。李绿黎拉住她说,不忙。说着拿出消毒纸巾,给老人擦了擦眼角,又给老人几张,柔声细气地说,老人家,眼睛痒的时候,不要抓,用消毒纸巾擦。卫生,不易感染。老人点点头,说好好。老人离开时,又擦了擦眼角。
其实,我没见到李绿黎这些日子,她忙于疫情防控工作,大多时间奔波于乡下,要么义诊,要么疫情检查,要么给人培训疫情防控知识,发放疫情防控宣传单。去年,瑞丽疫情严重,市里派去的支援组里一位医生妻子生娃难产。李绿黎刚从县上疫情防控回来,还没休息,她看到院里动员,主动报名,奔赴瑞丽鏖战疫情达一月之久。回来病倒了,刚好一点,又到一个镇上卫生院疫情防控培训班授课。她身边的老同事说,她干活有股劲,不拖三拉四,不讨价还价,哪里需要哪里去。一句话,好用。
老同事还说,她工作起来玩命呢,就在几天前,昆明呈贡疫情严重。市疫情防控指挥中心得到准确信息,有密切接触者从昆明来。当时李绿黎刚值完夜班,正要回家吃东西准备休息。她二话没说上了救护车,与同事往车站赶去,截住密切接触者,在隔离点安置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一天一夜只吃了一袋方便面。
中午,饭后小歇半小时。我与李绿黎边走边谈。我朝她竖起大拇指,说,佩服你的敬业精神,想写写你。
收起你的兰花指。别吹我了,像我这样的人多得很,咱们医务人员包括其他部门的人员都这样。疫情防控这样好不就是有一大批这样默默工作的人员吗?说实话,这原本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不是也这样吗?经常往乡下跑。
李绿黎说着,突然朝前跑了起来,大声说,哎呀,桃花,好美,我要照相。
前方,大片大片的桃林,朵朵桃花开,花色正旺,嫩黄的花蕊,红红的花瓣,红遍大地,仿佛是红毯子铺就。
李绿黎卸下工作服,解下口罩,放在路旁草垛上。一袭红裙,一溜烟钻进桃林,瞬间不见,仿佛化成了桃花红。
原创首投
2022年3月18日,深夜,写于麒麟幸福小区
祝你写作快乐,佳作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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