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向未来】吵 架(散文)
我向来不愿与人吵架,也不太会吵架。然而就在刚刚的不久前,我却与人吵架了。
我如此这般地张扬自己的吵架,大概有不少的人会报以不屑。即便有一些善意的朋友对此不好意思当面流露出本来的不啻,可人家到底还是会出于礼貌地借用秦腔诙谐的语气调侃几句:胡谝啥呢?西安都把城给封球了,大家人人自危着,且足不出户、谁也不见谁地窝在家里忙着抗疫呢,哪个这会儿还有雅兴陪着你瞎扯?更不用说还专门跟你吵架咧!
其实,这世界大了什么事都有,林子大了也什么鸟都有。也就是说,大家往往以为吊诡得都无以设想的东西,它却偏偏就能出现在现实中。这不,虽说是疫情所迫谁没见谁,且还是并不愿、也不会吵架的我,到底却与人吵起来了。
我吵的这架自然已不再是面对面指手画脚、口吐莲花式的传统版的吵法,而是借助了当代高速、高效、高端甚至都能八卦得把不同时空的鬼摄在一起打群架的互联网工具进行的网吵!不管是面对面式的口吐莲花,还是背靠背式的隔空鬼打架;也无论是人与我,还是我与人;更遑论什么雅与俗,反正就是一股脑地吵起来了!
为什么吵?在这个时刻、这个环境、这个大背景下,那自然就与这波汹汹袭来、席卷西安古城的新冠疫情有关了。
至今尚未真正溯出源头的新冠病毒,在中国第一个攻陷的地方是江城武汉。而这个病毒引起的疫情,其所带来的灾难和负面阴影则是十分巨大的。面对这妖邪的新冠疫情,一时间大家都惶恐得有些不知所措,直弄得人人自危,甚或都有些谈冠色变了。多亏了举国上下的同心戮力,最终才战胜了疫情,赢得了武汉平安乃至全国平安这振奋人心的大好局面。
且说武汉疫情时,淳朴的西安人自然是热心的支援者,也是热情的鼓劲加油者。即使在之后的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里,西安人也都不曾闲着,一会儿支援这个,一会儿声援那个。综观这一系列过程中西安人所发出的一众言行,其中透露出的更多的元素则是实在。即高调空喊的不多,闷头实干的却不少。这也正是西安人的秉性:低调、务实,不好张扬。概括为两个字就是:拙朴!
拙朴的西安人其实在其精神上到底却私存了些先天的优越感:总以为自己脚下的这座古城自古就贴着皇天后土的福祉,永远都是金城千里、四季长安的!可谁成想这佑护了这座古城数以千年的祥符,最终却在来无影、去无踪有些妖异的新冠病毒面前失灵了,西安长安的古老形像和声名到底被颠覆、被打破,再也不复先前的完美了!也就是在却才虎头送牛尾这么个吉祥的节点,西安城不幸重蹈了武汉的覆辙,一夜之间就被新冠疫情给淹没了。
有关新冠,似乎这传染性超强的病毒其最有效的扼杀办法就是隔离、封控。面对这波来势汹汹的疫情,虽说西安似乎可以照抄武汉的作业,可谁知此时的毒株却是几经变异过了的,故而老办法也就应付不了新问题了。情急之下的老西安于是乎就慌了手脚、失了方寸,最终就简单而生硬地套用了当初武汉抗疫时所采用的那个令人生畏的模式——封城!
回过头来再想,武汉当初封城确实引起了不小的恐慌,留下了惨痛的教训,也招致了不少的是非。只是时过境迁之后能让更多的人记忆犹新的,大概却是这么两个人:一个是老当益壮奋战在抗疫最前线救死扶伤的钟南山院士。还有一个就是躲在家里靠收集一些道听途说及网络传言,然后写一些卖惨的文字若有其事地发到网上进而博取白人们馈赠几文稿费的方方。此中的正谬以及是非曲直种种,这都是过去式的洞若观火的事了。
西安封城,这一下子引起了轰动、爆成了焦点,同时也得到了各方的大力支持和积极声援。其实,这西安封城应该是一项国家层面的巨大而繁复的战役级重大决策,这个决策也只能由国家层面的权力及权威机关来作出。然而面对如此浩繁而艰苦的战役时,一直少有灾难、缺乏抗灾和应急经验的西安人,到底就为自己的少炼付出了代价。正因为没做到精准抗疫、尽善尽美,正因为在枝节上出现了不小偏差和不少失误,最终就招致了不少的批评,也惹出了不少的是非。
而我的与人吵架,也正是在西安封城事件所惹出的是非中,自己为了滤清一些事物的是与非,才极不情愿地与人在网上发生了冲突。
西安封城,引翻了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舆情。这些舆情大多都是善意的。当然了,不中听的声音也是难免的。面对这些声音,西安人一般情况下除了致敬就是感谢,有时甚至还会用自嘲或自虐的口气附和几句。态度不言而喻:坦诚对待、虚心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其实,我也一直是秉持着这种态度的。只是我这个西安人到底还是修为不深,在网上与人聊着聊着到底就没忍住,先是争执与辩驳,再是不平与愤怒,最终就吵了起来,直至展开对骂!
导致我这次与人在网上吵架甚至对骂的根结,是因为网上忽然传播出来的一段《出门买馒头被防疫人员殴打》的自媒体视频。
那这是一段什么样的视频呢?
这段视频展示和宣传了这么一件事:西安封城的第十天,在一个小区租住着的一个小伙子,因为饥饿难当就出去买了一袋馒头,回来要进小区大门时,被大门口穿着防护服值班的防疫人员阻止进入。接着就发生了争吵,继而上升为推搡。先是那小伙子推倒了一个防护人员,然后好几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人一拥而上,那情形就像警察对付罪犯一样,三下两下把那小伙子强按在地给制服了。在搏斗的现场,那袋馒头一时间也滚落了一地。
舆情在这里一下子就沸腾了!相关网评一时间就铺天盖地砸落下来。
以下仅把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辞令加以展示,力求能还原出我这次与人吵架的原貌。
网评1:疫情期间保持心态,一切都会好起来!武汉人民祝西安人民健康平安,加油!
网评2:防疫是正确的,打人是错误的!小伙子不遵守规定可以报警,谁也没有权利打人!
网评3:防疫人员都很辛苦,我们能体会,希望注意方法。消消火气,在大疫面前国家和大家都在努力着!
诸如以上的跟评大概并无什么异议,故而在评论区的回应、以及支持与点赞并不太热烈。有关这些,我是点了赞的。
再往下看:
网评4:不要拿防疫阻挡民生,得让人民群众吃饭,有些防疫工作人员必须提高素质,把普通人民群众放在心上!
网评5:民以食为天,没有食物是硬伤!如果不是饿极了,谁会冒着风险去买馒头?防疫也是为了活命。身体都因摄取食物不足弄坏了,防疫又有什么意义?打人者应该严惩!
网评6:这就是犯罪!而且以防疫为名,应该罪加一等,受到严惩!
看到这里,我这个身处西安城正在居家抗疫的人,面对着如此存疑的东西,居然是一片有些偏颇、一边倒的呼声?我以为这中间估计有什么隐情,自己应该出来说点什么。可好这时恰恰有个外甥打电话过来,说他正作为志愿者在风雪中执勤。于是我就毫不犹豫地在这段自媒体节目下写上了我的看法,目的是想借以消除外边人对尚在疫情的灾难中拼死搏斗的西安人的误会。
我跟评说:换位思考,互相体谅!疫情当前,不要添堵,不要添乱。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做什么,疫情面前都不能任性!
我这几句话刚发出去,马上就给我自己引来了是非,有赞同的,有质疑和反对的,当然也有攻击和谩骂的。
跟评1:最可恨的是无视生命!公道自在人心。
我回复道:让大家居家抗疫,更是在重视更多人的生命!
跟评2:敲键盘太容易!你防疫是为了工作,别人是为了生存吃口饭!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回复道:首先,西安人现在确实还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东西基本都还能送达到小区的大门;其次,我此时就在疫情的中心居家抗疫!虽然我没当成冒着风险为大家执勤和服务的志愿者,可我还是觉着我在为抗疫做着事,不添乱也是贡献!再说那小伙子,他的来路和状况还真不好说呵!
对方接着说:可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打人嘛,打人犯法!
我答复道:打人确实是十分错误的!可面临灾难谁也不能不守规定、由着性子啊!
然后,这个人就没再说什么。
然而,下面却有人这么接着了:被打的不是你家人,你说话当然轻松了。
接着还有人帮腔道:就是的,打你一顿、饿你两天!你就不喊着换位思考了!
最后更有人拱火道:封控不是疯控!看来西安人真的愚昧、落后、冷血。号召大家都不要再去西安那地方投资了!
对于这些,我不置可否、也不置可评,话不投机,多说无益。
只是后面竟涌上来几条骂街式的龌龊文字,在几经忍耐之后,终于还是不由自主地展开了反击。
我发贴道:疫情有如一个大筛子,筛出了跟风盲从的人、冷漠麻木的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同时也沉淀了一大批人:临阵不乱的人、挺身而出的人、无私援助的人、理性观察的人。大浪淘沙!真诚帮助、爱心奉献者自是金子,必为人们所尊敬、所推崇。至于那些围观起哄者、隔岸观火者、落井下石者,自是垃圾,终究会被世人所唾弃!
有个网名“无厘头”的马上跳了出来:现在看出来了,西安是一个不接受别人批评的城市。别人说几句你就说是在落井下石,从来不反省、不担责,自我感觉良好。国家也是太没见识了,怎么就睁着眼瞎点,硬把这么个土得掉渣的地方划定成国家级中心城市!
我回复道:你好见识,可惜却没人赏识、没人理呀!
“无厘头”似乎有点急:民以食为天!罪可恨的是无视生命!
我没兴趣指出那个“罪”字的正误,只是觉得必须呼吁出一个事实,这就是我要告诉他的:命比天大!而最可敬的则是奋战在第一线全力拯救生命的人!
“无厘头”气咻咻道:西安人都你这样吗?不让人说话,没有水平、不知悔改!
我心里无奈地苦笑了两声,然后轻描淡写地回复了一句:得点个赞:你可真是名副其实呐!
本来,事情到了这种境况我也无心在此再纠缠了。可谁知下面又蹦出来两行字,让我实在觉得不回不行。
一行是:你这货是从哪里放出来的?
我回复说:老天,有谁见过人类有像你这么大个的头?
另一行是:送你一个礼物:万只草泥马奔腾着!
我当然知道这跳墙的畜生镳出的不是人矢,故而也就平心静气地给它做了个回应:不客气!这样吧,眼看着要过年了,你也不容易,这礼物你还是留着,等过年时你们全家人围在一起一块儿享用!
发完这几行与人吵架的文字,我就随手退出了网络,然后连电脑也一并关了。
虽说想跳出是非,但终究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丢心不下。于是我就给居住在殴打了买馍小伙的那个小区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询问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据这朋友说,事情不假,打人也不假。只是其深层的真相却大有出入。
原来,这小伙的确是那个小区的租客,而那几个执勤的人则是从别的部门被派过去执勤的志愿者。
事发当天,这小伙子确实是从外边买了一袋馒头要回小区,然后就被那几个执勤的人堵住了不让进。原因是这小伙之前几天,在疫情紧张时被恰恰就地隔离在了别的地方,那天是他刚从别的地方出来,要回自己租住的那个小区。人家执勤的人要看他的有效核酸检测结果,他拿不出来。人家再要他的之前被隔离地防疫部门给他出据的相关证明,他还是没有。就这样,他没有自己身体有关疫情方面的相关证明,人家自是不让他进入。于是就争执起来。争执到剧烈之时,他嘴里就带上了零碎,说人家冷血没有人性、说人家是别人给个麦秸杆杆就拿来当拐棍的小人。急切时,他就张口骂人家是看门狗!无计可施时,这小伙就开始强闯。几经周折,他在又一次强闯时,一下子冲倒了一个阻拦他的志愿者。于是乎,其他的几个志愿者发出一声怒吼,最后就把他给撂倒拿下了。
到这里,我想设想一下:那些名义上老爱让自己占据在人道的顶端上指手画脚的人,如果他们家就居住在那个小区,也和大家一样在努力地居家抗疫,那他们还会让这个健康存疑的小伙子随便闯进那个小区吗?
然后我还想问:有些网友主张,“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不让人家回家,更不能打人嘛!”这愿望倒是很不错,可遇见这么个豪横的,你再苦口婆心地作思想工作也无效,有关防疫的法律和规定他根本就不管不顾,而且还要强冲硬闯。此时你若不强力制止,难道要任其自由闯入?从而让更多群众面临被可能传染的险境?如此的“不管怎么说,如何如何”。这简直就跟毫无是非观念的、昏庸的唐三藏要划等号了!
我还要问:那些个随口就贬损别人那地方愚昧、落后、土的掉渣的人,你自己生活得真就那么阳光、那么发达、那么富裕吗?我也知道一个规律:越是有钱的人才越是低调,人家也更不愿在人面前提及钱。所以我可以断定:你很可能仅仅是生活在富裕发达地域里某个闭塞的小旮旯的一介草民。只因你特别向往虚荣、向往大都市,然而急切间又难以融入,于是就咒骂起别人来了。然后就效法起了其老祖先阿Q,进而也用其精神胜利法来自慰了。其实,已有了几千年修行的西安城,也不会在乎你在背地里的指指戳戳,因为怎么着你也只是个笑话,翻不了天的!
最后,面对这要反转的情节,我这个不愿吵架、也不会吵架的人,终于还忍不住要骂人了!
我要骂那个发出这段不问青红皂白的、掐头去尾的、而且还发声误导是非的自媒体:简直肮脏的就没底线、没人味儿!
这里在遭受着大劫难,大家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都在用生命来抗疫。而你,却为了自己的几许私利,就为取得几个点击率,竟然恬不知耻在那里搞事情,人味儿何在?
诸如此类的所谓自由媒体人,我以为其心当诛!
只是,这故事的结局到底却令人寒心:当地有关部门为平息这汹汹舆情,到底把那几个穿防护服的自愿者传唤行拘了。至于把那始作俑的买馍小伙子怎么办了?不知道,也再没听谁说过。
对这,我心里相当郁闷。在与一个哥们聊天时,我愤愤不平地抱怨说:“这算什么事儿嘛?”而他却用略带自嘲的口吻笑道:“没办法!谁叫咱老陕嘴笨、人老实呢!”
也正是在这帮嘴笨且老实的老陕、老西安人齐心协力的拼搏下,西安的疫情才终于实现了动态清零。也就是此后二十天,西安城全面解封,这座古老的城市重新又恢复了往日的勃勃生机。
也许,过不多久人们也会像武汉一样把这一切淡忘。可这次与人吵架的事,我觉得自己却是不太会轻易忘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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