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王婶(微型小说)
王婶
文/徐春艳
吃过晚饭,总会看见身材微胖的王婶雷打不动地绕着楼群遛弯。那样子缓慢、吃力,附近的人都知道她腿脚不好,但她坚持得好,风雨无阻。夏天一件深蓝色的半袖,土色的九分裤,冬天一双黑色的软底棉鞋,一件酒红色的短款棉服,紧紧地包裹着她臃肿的身体。
她喜欢吃肉,驴肉、猪肉、鸡肉、鱼肉、鸭肉……所有能吃的肉,她都吃,吃完了遛,遛完了回家接着吃。
王婶有四个女儿,轮换着来照看她,她最小的外孙女都已经教书育人了。
“只能就在这遛,别上远地去啊。”
“哎!知道了。”
那是小外孙女走之前对她的叮嘱。她望着孩子离开的背影,直到远了,消失在夜幕里,她也收起了步子,回家了。
王婶老了,她的老伴在一年前病逝,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与时间为伴。从此,她一个人出现在超市、菜市场、社区医院……那个与她相守白头的老伴儿再不能陪她,这一年,她慢慢适应着,也渐渐习惯了。
太阳好的时候,王婶会坐在楼下的一角,放着一个破沙发的旮旯,除了阳光还有姐妹们的插科打诨。聊着聊着,王婶年轻了十几岁。
王婶时常和小区垃圾分类的老师傅拌嘴,谁也不让谁。一个工作认真,脾气直,一个记性不好,不懂如何分配各种垃圾。只要看到她来丢垃圾,那个负责垃圾分类的老师傅就会大声地喊住她。
“要分开丢,不要一次都丢进去。”
“往哪扔?这么多桶呢。”
“不对,又错了。”
“我记不住。”
一次,二次,三次,根本无动于衷。后来那个负责垃圾分类的老师傅看到她来,索性不说了,就直接接过了垃圾袋,自己分配起来。相反的是,他们两个倒也不再吵了。
时间长了,王婶知道了该怎么分配垃圾,与垃圾分类的老师傅竟有事没事聊起了闲天儿。
“创城了,创城了,楼道里,小区门口,请大家注意不要乱放东西啊,谁的东西,谁拿回去,不要的东西物业就给清理了啊。”
创建文明城市,王婶把放在楼道的空花盆和大葱收了回来。王婶和姐妹们平时聊天的破沙发也被物业清理走了,那一处阳光变得更加整洁了。
物业的小姑娘告诉他们,小区里的凉亭阳光更好,最适合老人晒太阳,马上迎春花就要开了。于是王婶和姐妹们拿着自家的小布垫,到凉亭里又叙起了旧事和有意思的趣事。王婶说这个地方比破沙发的旮旯还暖和,也还有花香。周围的四条长椅牢牢地围住一张四方石桌,王婶他们偶尔会在这里打起纸牌。玩累了,便径直上楼休息。
周末,王婶和姐妹们从远处有说有笑地走来,手里拿着一个花篮,里面是一些可以做干花的花材。她把这个花篮送给了回家看她的小女儿。
“老年社区做的花篮,下次,我们还要去做线勾花呢!”
王婶灿烂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