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致敬,一条石坝(散文)
致敬,一条石坝。
石坝密密实实隐藏于凤凰山深腹之中,熟悉珠海历史的驴友说,石坝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建牛孖坑水库时砌的。石坝的内侧,矗立着几座翡翠般葱茏的山岭,肩并肩围成一个深深的聚宝盆,雨季山洪汇聚盆中,可南边两座山岭不够“亲密”,留下一个垭口,滔滔洪水从垭口奔泻而逃。石坝凛然地横卧于垭口,如一夫当关,死死封住了垭口,洪水止步,聚成一个绿水荡漾的微型水库。储水量不大,以水定人,以水定产,只能哺育一个五六百人的村庄。山边一条石砌的引渠,库水沿着引渠源源不断流出山外,灌溉庄稼。
改革开放后,珠海经济特区成立,为解决城市的用水问题,修建了多座大型水库,加上周围土地被征收,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耕田的农民,进公司入工厂务工,不再需要库水灌溉了。于是这个小水库被废弃,闸门洞开,不再蓄水,黄泥裸露的水库底,如今野草萋萋、野藤纵横、野花烂漫,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库区的轮廓,引水渠也被厚厚的芒草覆盖,满目苍凉。就像“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境况一样,水库废弃后,此地空余一条保存完好的石坝,让人怀恋,让人沉思,让人抒发“白云千载空悠悠”的感慨。
那天,春光明媚,我们几个自称“飞禽走兽”的驴友,经过几小时的跋山涉水,割草砍藤,艰难爬到被人遗忘了几十年的石坝,没有为岁月难再、世事茫然而感慨,而为石坝的精美而陶醉,为石坝质量过硬而赞叹,为能工巧匠的公心而敬佩。
石坝,砌筑精美,精湛娴熟的手艺,彰显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石坝长二十多米,高七八米,坝底宽八九米,坝面宽约两米,坝的两端嵌入稳固的山体中。石坝内侧垂直,外侧像楼梯级,有二十多级,从下往上逐级收窄。遥想当年,能工巧匠们心思缜密,目光如尺,对一块块大大小小、无规无则的石块,仔细丈量,如何安放,安放哪里,翻过来倒过去,反复考量,深思熟虑,才落位抹上水泥浆,因而石与石之间,紧密衔接,一级级砌得整整齐齐。局部看似紊乱,但整体看,浑然一体,是一件匠心独运的建筑艺术杰作,散发拙朴的艺术光芒,令人叹为观止,心醉神迷。
石坝,固若金汤,是一个经受自然严峻考验的质量工程、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良心工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石坝,表面没有一个孔隙,没有一条裂缝,蚂蚁、老鼠无法在坝上安家。榕树、葛树,是树中的强者,能缠石而生,见缝扎根,乱石嶙峋的悬崖峭壁,也能看到它们倔强的雄姿。石坝上白斑点点,那是鸟类年年月月将榕树、葛树的种子,通过粪便播种在坝面上,可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没有一颗榕籽葛籽能发芽扎根,白费了鸟类的一番好心。假如,当时的能工巧匠,有一个人,有一点私心,偷了一点工,减了一点料,或有一瞬间,精神不在状态,导致一块石头砌得不够牢固,都会留下毁灭性的隐患,蚂蚁、老鼠就可能安家,榕树葛树就可能发芽扎根,石坝最终会因此而崩塌,成为一堆乱石的废墟。
石坝年龄已有六七十年,没有白蚁的啃咬,没有老鼠的打洞,没有榕树葛树的侵略,尽管风吹日晒雨淋,地动山摇,依然内侧笔直,外侧石级,没有一块石头松动脱落,无比坚固,若放下闸门,水库还可以安全蓄水。
石坝,静默无言,高光时刻淡然,黯然时刻泰然。石坝如一位饱经沧桑的江湖客,宠辱不惊,不躁不怨,尽管荒废在深山无人问津,但不嗟叹世间冷暖,在这春光融融,万物勃发,杜鹃声声,蝴蝶蹁跹的春天里,沉静地枕在两山之间,闲看群山逶迤,蓝天云卷云舒,四季变幻流光溢彩,聆听山风沙沙鸣唱,松涛软语温言地呢喃。甜蜜回忆一下辉煌时期的开心事:水库初建成时,展现风光灿烂的醉人画面,库水清冽,水鸟飞翔,鱼儿嬉戏,白云倒影。演绎许多暖民心的故事,干旱时节,库水冲出闸门,顺着弯弯曲曲的山渠,日夜兼程,奔赴山外,浇灌庄稼,保证年年丰收,保证村民的饭碗,四季有雪白的米饭、青青的蔬菜;让村民洗衣冲凉,干干净净,浑身舒爽;喂养牲畜,膘厚毛亮。因为石坝,库水四季盈满,因为水库,百姓生活滋滋润润。石坝,在百姓心中的份量比山重。
英雄赞英雄,英雄重英雄。春风掠过,附近山崖上石缝中的榕树、葛树枝摇叶摆,簌簌作响,仿佛对铜墙铁壁般坚固的石坝无比敬意,对当时砌坝的能工巧匠的那份专心、那份悉心、那份匠心啧啧称赞。
(编者注:原创作品,首发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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