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忘】受命(散文)
三菱越野车驶出榕城,行进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
透过车窗玻璃看出去,天空布满阴霾,豆大的雨点落在车顶上发出啪啪声响,像是在撞击我的心。同车的有省公司的刘福春总经济师、刘美英处长、王斌科长,小马师傅开车,大家一路无语。刘总这次去三明两个任务,参加市公司抗洪救灾表彰大会,同时送我去那里上任。
他坐在前面座位上,不停地大口吸烟。
“你去三明,任务可不轻松啊!”刘总突然侧过头来对我说。
“是啊,老总赶鸭子上架。”我答道。
“那倒不是,只是那个人不是那么好配合。”刘总解释道。
那个人所指为谁,大家一听都清楚。
“是啊,人的问题、班子的问题最难。任务重,工作累、生活苦,对我都不是问题。当过兵的人,艰苦一点没什么。”我说。
“倒是,倒是。”刘总经济师点头赞同。
一路行车,又一路无语。我闭上眼睛,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回想起一个月前,我跟陈总坐在莆田的酒店房间里,两个人扒拉去三明接班人选的情景,有些事便在心里翻腾起来。
几个月前,公司就有小道消息,传言“某人要来当人事处长了”。
而这个传言中的“某人”有点按捺不住,在老朱还在任的时候他就在外以人事处长自居。推想过去,人家敢于这样做,若不是有领导已经封官许愿,就是他自己已经揣摩透了领导的意图,觉得坐上这把交椅是十拿九稳的事了。看来传言并非子虚乌有。
不管谁要来当这个人事处长,是一定要先搬开我这块砖的。因为处长是女同志,年内就到站了,不用搬。而我不到五十,在人事处也干三年多了,不把我搬开,怕日后事情难办。打发我去三明,就是搬砖行动。这是一步大棋,估计老总谋篇布局已久,所以许多地方都打过招呼,外面的“工作都做好了”,只是让我这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我不理解老板的做法,既然要叫我去三明,在莆田考核班子时,竟不告知,先做好我的思想工作,难道老板吃定了我性格温和好说话,而用不着听取我的想法,尊重我的个人意愿!
是的,我平时性格比较温和,但温和并不意味着我可以逆来顺受、可以忍气吞声;好说话,也不意味着别人可以不公正对待我。职场上共事,我不太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不锱铢必较,对非恶意的闲言碎语也不太当回事……非原则问题、不是根本性的厉害冲突,忍一忍风平浪静,我通常能忍则忍,能让则让。我从不主动去冒犯、侵害他人,但如果有人过分了,“欺人太甚”,觉得我性格温和,就好欺负,那么对不起,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是决不会再忍再让的。我有自己的个性,也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士可杀不可辱”,为了维护尊严、捍卫自己的正当权益,我会予以坚定抗争、坚决回击的。
我以为老总叫我副职去三明公司主持工作,是欠缺了公平,是很不公正的。我不能也无法忍受这种不公正,对此我理所当然要抗争,这是捍卫自身利益的一种手段。抗争,难免会跟领导产生矛盾和冲撞。
但情势所迫,实不得已,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通过抗争,我让领导了解了我个人的历史情况、了解了我当时的想法和家里的具体困难,促使领导意识到了对我的不公正,而对我从新做出职务安排,支持了我的工作。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回过头去想,当初我如果不抗争,真的副职去主持工作,我工作中的困难就会多得多,改革的阻力也会大得多,很可能就没有我后来的工作成绩和公司业务的发展,也就没有我个人职务上的晋升。
三菱越野车在无尽的雨丝中,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颠簸了一天,傍晚时分,我们才到达目的地,下榻于三明宾馆。
次日——六月十四号,公司召开“五.二”洪灾抗洪救灾表彰大会,同时总结上半年工作,安排下半年任务,各县市公司经理都在,对于我这个新上任的经理来说,是一个尽快熟悉人头,了解情况的好机会。
我从会上会外了解到很多情况,“五.二”洪灾发生后,全市保险系统立即紧急动员,组成了有238人参加的71支救灾理赔突击队,奔赴全市各受灾点查勘、定损和理赔。不少员工自己家遭灾都不管不顾,舍己为公,一心扑在工作上。烈日炎炎下,酷暑难当,他们东奔西跑,现场查勘,晚上开会碰头、汇集情况,研究问题做赔案,天天干到深更半夜,一干就是一个多月,一个个累瘦了、晒黑了、变丑了,大家没有一句牢骚、半句怨言。这是一支年轻的、朝气蓬勃的、有战斗力的队伍,我为这支队伍在洪灾中的突出表现感到高兴。
原计划会议开两天,可14日又下起了大暴雨。眼看洪灾在即,会议决定提前在当天下午结束,尽快让各公司经理们回去抓工作。会议结束前的最后一项议程,是刘福春总经济师代表省公司党组,公布了刘金洪同志的免职和我的任职命令。就这样,我也算是受命于危难之时,在“6.15”洪灾到来前成为了三明市人民保险公司的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