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珍惜】大山深处(中篇小说)
一
清晨去小食堂打饭,炊事员曹云凤悄悄对我说:“小王,吃罢饭到后花园去耍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咧,一定要去哦。”
我瞧她那副神密兮兮的样子,只能点头答应。
曹云凤是我们矿上的一枝花,今年是她的本命年,二十四岁。她长得很漂亮,眉目清秀,身材苗条,亭亭玉立。凭心而论,她不去当空姐与舞蹈演员确实有点亏了材料。然而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平时与人发生口角时,她那满口的甘肃脏话就大相径庭了:“你咋咧,你能把老娘的鸡巴咬哈咧……”
不过,她对我却是格外地亲近,经常和我开着不着调的玩笑:“小王,你以后要是看上了哪个大姑娘和小媳妇儿,我给你当介绍扯皮条么。”
我不好意思了,说:”我早就有老婆孩子了,哪敢胡里麻糖。”
她却说:”你家那么秋远,十天半个月也回不去一趟么,多寂寞多可怜啊是不是?反正你媳妇也不哓得,就当作是开开心,解个闷,不声张哪个晓得嘛?”
我盯着她心中不免产生了感激之情和一阵阵遐想。这个人称“小辣椒”的妹子真够哥们儿的!然而,另一个念头不禁又悄然涌上了心头,只是怕了她那张乌鸦嘴,无论任何事情对于她来说均是口无遮拦,一吐为快,从来没个把门的。再加上她那一根肠子通到屁眼的禀性,无论何时何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顾自己的嘴巴一时快活。按照她的话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怕个啥,谁能把老娘的鸡巴咬咧……”
她祖籍甘肃陇西,自幼生活在一个贫脊的小山村里。那里是典型的黄土高坡,地理位置偏僻,七沟八梁,有一块没一块的山坡坡地,靠天吃饭,靠运气生存。风调雨顺时勉强有个温饱,若是遇上天灾干旱,不出去讨荒要饭就阿弥陀佛了。不过,每到那特困时期,乡政府多少会划拨下来一些救济粮,按人头平均分配共度难关。总而言之,党和国家领导人总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们饿死而袖手旁观、不管不顾吧,归根结底还是共产党好!
曹云凤家里很穷,姊妹又多,父亲枯瘦如柴,长年有病没钱医治,整天咳嗽,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做得了那些繁重的庄稼活。母亲实在没有指望了,只能独自一人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她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家妇女,和众多乡下女人一样,既勤劳又贤惠。为了维持这个穷家,她整日里忙里忙外,起五更睡半夜,披星戴月去田地里劳作……
因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曹云凤十三岁时才读了小学二年级。在一次上体育课跑步时,她那条补丁落补丁的裤子突然间滑落了,肯定是那根细布条腰带不牢靠,断了。这下可就惹了大麻烦,把人丢大发啦!同学们几乎都看见了,她家穷的竟然连条裤衩都没有给她做,屁股蛋蛋瞬间就曝了光!全班的同学以及体育老师们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尴尬局面。几个捣蛋的男孩顿时吹起了口哨起哄。曹云凤当时那个羞愧难当,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她急忙提起裤子哭泣着跑回家中……事后,无论谁来相劝也止不住她的悲泣声。从此后,她再也没有踏进学校半步,毅然决然地辍学了。后来,在她刚过了十五周岁那一年,由于家庭生活条件所迫,父母亲便托媒婆给她说了一门亲事,也不管曹云凤愿不愿意,硬是把她匆匆嫁了人……
不过,那是后话。
饭后,我溜达到距离我们矿区不远处的“后花园”里去和曹云凤约会。所谓的后花园,其实就是一片被当地菜农们遗弃的一个菜园子;菜园子周围有十几棵歪歪扭扭的大榆树,树下杂草丛生,篮球般大小的鹅卵石比比皆是;菜地旁边有一个不大的土坑,近前可以嗅到一股股恶臭。很显然是菜农们昔日用来灌溉菜地的化粪池。除此之外,格外引人注目的是一块大巨石,它两米多高,三四米长,浑身泛着青灰色;它崇立在那里犹如天外飞来之物,又如羊群里跑驴。
菜地周围生长着一大片马兰花,每当花开时节,那雪青色的花朵开得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从远处观望,阿娜多姿的花朵儿就像一群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令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曹云凤从巨石后面探头探脑朝着我频频招手,看来我今天又迟到了。我暗思忖:上次因为迟到了半个小时,她硬是要罚我的款,让我跑步到隔壁矿区那间小卖部里去买了几块泡泡糖和一包五香瓜子,不知道她今天又要罚我买什么?
我快步走到近前,曹云凤双手叉腰故作生气状,朝着我厉声喝道:“死小王!你又来晚咧么,你自己说,今天该咋么家处罚你呢?”
我急忙陪着笑脸:”该罚,该罚,怎么罚随便妹子你。”
她媚眼笑道:”不过呢,看你今天认罪的态度还可以,还晓得低头认罪。所以呢,今天我高兴,就不罚你买好吃的了。不过呢,那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那就罚你背着我围绕着菜园子转上一圈圈,咋样啊?”
我笑道:“小辣椒你少来,你以为我傻啊?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晓得嘛,你都快成了俺家的编外婶婶了,哈哈哈……”
曹云凤顿时面红耳赤地追打我,我嘻哈着四处奔逃躲避。不料,发现巨石后面还站着一个女子,她是我们矿上小有名气的罗芳群,她是个川妹子,二十出头,个儿不高,属于小巧玲珑型;她长发飘飘、瀑布似的又黑又亮;她容貌姣好,柳叶眉,性感的小嘴唇有楞有角;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勾人魂魄。
现如今的社会,许多乡下妹子年纪轻轻就背井离乡,过着四处漂泊流浪的打工生活;她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提高生活的质量和更好地生存下去;她们虽然出生在贫脊的大山深处,文化不高,学识浅薄。然而,许多的乡下妹子却出落得跟水仙花似的;她们皮肤白净,思想单纯,楚楚动人。不像城里某些女人那样孤傲自芳,有人不免对此现象评头论足,说如今城里的一些女人贼着呢,身上一旦长了毛比猴儿都要精!嫁人要房要车,要五金要票子……
曹云凤背靠着巨石,一脸严肃地问我:”小王,假如你没有结婚、还是个小伙子的话,就小罗和我,你要选哪个做老婆?”
我说:”尽扯淡,俺早就有老婆了,无聊不无聊啊。”
曹云凤小嘴一撅不高兴了:”我晓得你有老婆么。假如,只是打个比方,又不是当真么,你要娶我们哪个做婆娘?”
我嘻哈道:“哦,原来是那样啊,那我就不好意思了。假如我现在真没有老婆的话,我就要去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你们两个再好看,也是嫁过人的老婆娘了嘛。”
没等我说完,罗芳群的小嘴就撇起来了。很显然,她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拖着浓重的四川口音抨击我:”喔吆吆,还要去找丫头嗦,看来你好好伟大吆。”
曹云凤也气极败坏地指着我吼:“谁让你去找外人咧么,就我和小罗,你必须选一个!“
我苦笑着抓耳挠腮了好一阵,然后嘻皮笑脸道:“非要选一个啊?看来是走投无路了,那好吧,那只能……”说着,我手指向了罗芳群,“我只能选她了。”罗芳群顿时脸红了,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曹云凤却不干了,冲着我吼:“死小王,你咋么家不选我呢煞,最起码我比她的个头儿高些嘛。”
我一副油腔滑调:”咋啦,俺就喜欢小巧玲珑型的,咋地啦?抱着轻巧,搂着舒服,哈哈哈……你有啥不服气的。”我一脸坏笑地瞟着她们。
罗芳群搡了我一把道:“去你的!没想到你恁个坏吆。”
曹云凤朝着我们两个吼叫:”好嘛好嘛,韭菜白菜各有所爱,我服了还不行嘛。依我看不如这样,今天我做主,你们两个先抱着亲个嘴嘴咋样啊?别的事情以后再说,日子还长着呢是不是?”
我和罗芳群面面相觑,一脸的羞涩难当。随后,我们三个人又都傻乎乎地大笑起来。曹云凤乘其不备,一把把罗芳群推到了我的怀里,我们两个人差点摔趴下。曹云凤却呵呵大笑着,她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地扯起她那尖尖的嗓门、吼唱起了那些土的掉渣渣的甘肃民歌:
大红公鸡粗腿腿
扑腾上去亲嘴嘴
……
四月初的乌鲁木齐,初暖乍寒,“春姑娘”依旧姗姗来迟,冷空气和雨加雪时常光顾。市区街道和小巷内乌泥浊水,肆虐横溢,一片狼藉……
我们矿名叫“三棵树煤矿”,座落在天山脚下,与巍峨的博格达山峰遥遥相望,仿佛近在咫尺。此处是丘陵地带,山峦跌宕起伏,荒山野岭,刺蒿荆棘满山遍野,满目疮痍,十分荒凉。山沟沟里是一片片不成规则的农田菜地,田边生长着许多杂树与杂草。林密处是一排排一座座村宅院落,村落里炊烟袅袅……
罗芳群的老公周宝德是我们矿上的放炮员,他生得五短身材,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只是那双黑乎乎的眼珠子有些呆滞,大而无神。他是个憨厚之人,性格内向,没有什么恶习,生活很单一,除了下井挖煤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整天像一条老黄牛,除了吃喝拉撒睡,其他的时间就是干活挣钱养活老婆孩子。在矿上,人们对他的印象比较好,均明里暗里夸他是个五好男人和五好丈夫。他的工作十分辛苦而且很危险,但薪水比较可观,每到月底领了工资都是一把清,全部上交给心爱的妻子。除此之外,休班时还主动帮妻子洗衣做饭打扫房间里的卫生。
罗芳群被老公宠爱有加,久而久之,就慢慢养成了手脚不勤的习性。她整日里游手好闲,涂脂抹粉,穿衣打扮。虽然有时也做饭洗衣带小孩,但在人们的眼里,都认为她是个既懂得情调又会享受生活的女子。男人在外面吃苦耐劳大把捞钞票,女人则在家里相夫教子。如此看来,周宝德苦点累点也值了,也算是个有福之人。然而,尘世上的事情有时候谁也说不清、道不明。每个人和每个家庭绝对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按理说,周宝德如此这般,理应得到妻子的理解与感恩。但是,她非但没有感恩戴德,反之却认为周宝德是一个十足的窝囊废,一只任人欺负宰割的老绵羊,没啥出息和能耐。不像那些令人崇拜的男子汉,有那么一股子阳刚之气和霸气。
久而久之,罗芳群最终被周宝德宠坏了,养成了专横拔扈,以怨报德。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她竟然红杏出墙,给周宝德戴了一顶绿帽子。据说,她们小两口当初的感情还是比较融洽和睦的。只是因为罗芳群长相比较出众,美貌有时候也会引火上身!犹如笼子里面养了一只肥嘟嘟的鸡,自然就会引来许多饥饿难耐的野孤狸;加之周宝德胆小如鼠,即无心计又无魄力和原则,始终一味地忍让退却,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谁也不敢得罪,谁也得罪不起。至此,他的囊怂模式无形之中就怂恿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有时候,那些鸟人会毫无顾及地蜂涌而至,有时门庭若市,只差点儿没把门槛踩断了……
由此可见,罗芳群的魅力非同一般呢……
二
俗话说: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但后来谁也不曾料到,许多川妹子并不是人们想像中的那样风骚妖艳和软弱可欺,随便那么一勾搭就能和你脱裤子上床的。其实,那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柔情火辣无限无畏,不等于无情无义无原则。有情有义很自然,那要看对方是何等鸟儿了。有人说,某些川妹子的火辣禀性与爱吃辣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许多川妹子天性火辣火暴,刚直不阿,谈情说爱时表现的尤为突出。若是遇到了心仪之人,她们会瞬间变成一只乖乖猫,对意中人情有独衷,忠贞不二。然而,对于那些寒酸汉子前来穷骚情时,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不起,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至此,最狠毒时,罗芳群用洗脚水和鞋底子把那些无赖之徒通通轰了出去。闷骚客们此时才如梦方醒!原来川妹子平时那些看似落落大方与柔情似水,其实内心深处早就拟定好了目标与标准。关卡时竟会义无反顾,断水抽刀斩乱麻,恩断义绝翻脸不认人!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罗芳群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那一劫!结局令人们大吃一惊,独占彩头的竟然是蒋彪!他身材魁梧健壮,满脸的胡子青茬;整天西装革履,一尘不染。然而他却有家庭,老婆和两个小女儿均在四川老家。三十多岁的他正值中年,风华正茂。为了一改家里面一贫如洗的现状,他也扛着行李跟随着四川老乡来新疆打工,来到了此矿下井挖煤。初来乍到时,每当月儿高挂在夜空时,他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身体却是寂寞难耐,欲火中烧!一两年方得回四川探一次亲,着实令他无法把持住那份忠诚。万般无耐之下,他悄悄充当了盗花贼,偷走了周宝德的媳妇,偷走了罗芳群的身心……
与此同时,在另一方面却又亏待了远在天府之国的媳妇和孩子们。虽然是天隔一方不知情,但他媳妇从邮局收到的生活费却是逐日减少。蒋彪和罗芳群关系十分密切,长期明铺暗盖,婉如正规的恩爱夫妻,互相挎着胳膊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此等糗事在矿区里早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然而,对于此等糗事,站在一旁的正规军战士周宝德却跟没事人似的,从来就不管不问,任其发展,就好像是火烧他家,于我何干?这就令许多人膛目结舌了。但仍然挡不住某些喜欢八卦之人,他们吃饱了撑的难受,稍有机会就竖起耳朵去打探情报,然后再去四处传播。
在日常生活中,有许多这种无聊之人,猎艳,好奇,扇阴风点鬼火,专干那些损人不利己的鸟事,唯恐天下不乱!连自己的二亩三分地都耕种不好,却有闲情逸致去狗拿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