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山
　　
　　 柿子在一幅水墨画里熟了
　　 皴笔，让红色显得没那么滚烫
　　 仿佛一伸手就可以采摘
　　 被风声打磨的圆弧
　　 四下乱飞的鸟，避开中轴线
　　 有些围着枝头盘旋，有些停在屋脊上
　　 人间烟火透出的温暖气息
　　 是巢穴，是荡漾，是没有被命名的小虫子
　　 门上的楹联模糊，字迹在呼唤一场山雨
　　 天空大片留白，便于畅想湿笔之类的画技
　　 此刻它们是柔软的
　　 是山居人家偶尔流露的动与静
　　 这一天，我们在一处山中小院
　　 完成了对秋日的进一步描绘
　　
　　
　　 ◎ 局促
　　
　　 随意把自己搁在沙发上
　　 以蜷缩的姿势。你信赖填充物的柔软
　　 仿佛回到母亲的子宫
　　 失去了流年，羊水，啼哭
　　 你再也无法相信粉色衣裳会让自己
　　 做回一朵蓓蕾
　　 作为背景的沙发，铺开草地一样的质地
　　 而你是颓废、没有面目、被狭小空间制约
　　 的旧玩偶。他们反复提到清减
　　 斜斜切入的光又让肉身变得沉重
　　 其实你很不以为然
　　 在诸多日子，你感觉灵魂出窍似睡非睡
　　 像一个废品正被扫进畚斗
　　
　　
　　 ◎ 跑题
　　
　　 屋檐飞走了，随着古都的一块回文锦
　　 写诗的人困于句式
　　 并在旧水缸和玉阑干之间纠结，该如何选择
　　 爱与恨，是与非
　　 一只蓝鹀，发出山雀一样的叫声
　　 天空从它嘴里掉进大海，被侏罗纪张口吞噬
　　 瞽者热衷于绘制河洛图
　　 并连续几天显示清晨的大凶卦象
　　 老和尚还俗了，因为爱上南山的蛐蛐和菊花酒
　　 我们开始谈论后现代主义、量子力学
　　 偶尔八卦一些明星绯闻，素人博主爱种草
　　 我们自驾游，经过莫须有的地名
　　 看到一具肉身从莲台走下。路人在说，邻村一名女子
　　 生下的孩子，落地就开始诵经
　　
　　
　　 ◎ 无题
　　
　　 手机壳碎了。那块镜面玻璃
　　 替256G储存空间还有我的银行卡死了一次
　　 碎裂的紫红色，凝固的血
　　 让我联想到凶杀现场。作案工具
　　 可能是墙上一把装饰剑，手柄上有古老的花纹
　　 也可能是一截冰棱，一块法式面包
　　 哦，上帝。我马上为自己的残忍感到羞耻
　　 我需要告解室和神父
　　
　　 对黑色的偏好，让我的夜晚充斥着阴谋
　　 我怀疑这样的深重会形成咒语
　　 就像屋檐下的水滴和雨季，穿石
　　 目的性十分明确
　　 为此，它们用了族谱上的三百年
　　 以及我时常独坐、无法确定的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