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麦事(散文) ——猪殃殃
一
有一种野草,村里人叫猪殃殃。
我不识草。春风花草香。乡村里只有适合的土壤,麦田、河边、村前屋后就会有疯长的草,蔓藤的、长茎的。比如猪殃殃,生命力极强,在哪儿都有它的身影。刚被刈去没多久,太阳闭了一下眼,天空挤了两滴眼泪,它又长出来了,最要命的是,这草连猪都懒得吃。
二
乡村里的孩子没有一个不喜欢水的,夏天到来,村东头水生这孩子像个泥鳅,经常躲着家人偷偷溜到河里游泳。父亲管得严,怕他玩水出事故,不让他下水洗澡,有时突击检查,看他是否撒谎,就用指甲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划一下,一旦划出白色的痕迹,就证明他玩过水,少不了巴掌招待。水生聪明,每次从河里上岸,都会在火辣辣的阳光下跑几圈,出了汗,身上就刮不出白痕来。
躲过父亲的划痕,但他的耳朵暴露了问题。有一天,在饭桌上,奶奶闻到一股怪味,她朝水生看了看,眉头一皱,就明白什么了。她收拾完碗筷,便摁住水生,她粗糙的手刚触碰到水生耳朵,水生发疯似地挣扎着。奶奶见状,心里明白了许多。慈祥地一把将他揽在怀里,细声地说:乖乖,你的耳朵在水里浸泡,发炎了,再不治疗就麻烦了。不过,我有个偏方,滴几次就会好。但这两天不能玩水哟。
奶奶出门到猪圈后扯了一把猪殃殃,洗干净,放在大碗里,用木制的铲柄,一下一下地捣起来,茎叶捣烂了,一股清香在堂屋里散开。水生此刻也乖顺起来,奶奶先是取来火柴棒卷了一点棉花,轻轻地伸进水生的耳朵拭去脓,一进一去几次,火柴棒上干净了许多,她这才又取了一根火柴棒重新卷了棉花,放在碗里蘸上猪殃殃草汁,将水生的头侧放在奶奶的膝盖上,左手将他的耳朵向后下方牵引,右手让蘸满草汁的火柴棒伸到水生的耳边,汁水缓缓流入耳底,神奇的猪殃殃汁水,丝丝的凉意,让永生感到无比的舒坦。
村西边,仁明清晨推开门,院子里树叶上露水欲滴,躺在地上的农具都湿漉漉的。他打了一个喷嚏。刚出笼的鸡鸭,惊恐地躲到一边,小黄狗斜着眼看着他。
仁明好久没有感冒了,只是近来几天忙着刈麦子,出了些汗,嗓子有些不舒服,偶尔还流鼻涕。
“着凉了吗?”妻子关心地问。“没事,再去把北滩子的麦墒铲一下,就可以放心地回来歇息了。”仁明若无其事地回答。
妻子从菜园里找来两株猪殃殃,洗净后,切几片生姜片放一起煮。仁明端着一碗热汤,虽略带苦味,但心里甜丝丝的。
三
秋天到来,许多花儿谢了,草儿枯了,唯见猪殃殃茎粗叶茂勃勃生机。
猪殃殃,一个难听的名字,一株平常的野草,我开始喜欢上它了,因为他渗透着浓浓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