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生如夏花(散文)
一
谁说只有春天才能看到百花盛开,夏天一样群芳争艳,甚至绽放得更为热烈、洒脱。
最美莫过于夏日里的丝瓜花。那灿灿的黄花,以中心画圆,像金色的花边小碗,似黄色的丝绸扇子,脉路清晰,花瓣上布满道道深浅不一的“皱纹”。看着清爽通透、色彩明艳,摸上去细腻柔软、光滑舒适,让人爱不释手。
丝瓜属于葫芦科攀援藤本植物,它尤其喜欢顺着物体攀爬。哪怕是一根棍,一丝线,一面墙,它都要缠绕而上,形成一道道绿色的瀑布。夏天,丝瓜的生命力特别旺盛,几粒种子都能长成一大片,结的丝瓜又长又粗又多,吃也吃不完,清爽可口,是餐桌上的一道美味。老家的院子里、小区的墙角、田野里,丝瓜种植范围极广,几乎无处不在。
丝瓜的秧长长的,叶子绿绿的,葳蕤一片。长长的藤上长着细细的须,调皮地打着卷,悄悄地伸出头透透气,夏风一吹,漾起一层层的波浪,像是一汪绿色的海洋,而那些黄花点缀其中,像“海上”的点点船帆。
为了能吃上丝瓜,老家院子里,婆婆每年都会种上几棵丝瓜。顺着藤,溜着窗,丝瓜长得郁郁葱葱,蔓叶繁茂,密不透风,为屋子遮挡夏日阳光,感觉清凉了不少。夏季,丝瓜的花开了,黄花这儿一朵,那儿一朵,从绿叶丛中冒出来,像是在捉迷藏。丝瓜花是嫩黄色的,金灿灿的,虽然花色不像向日葵般颜色深黄,但一样夺人眼球。丝瓜花瓣是黄色的,花蕊也是黄色的,从里到外都是金黄色,花朵硕大,这种黄渗透了一种生命的活力。明亮的黄在绿叶的衬托下,更加醒目、耀眼。丝瓜是自由的,随意地生长着,那生命力如此旺盛,气势如虹,遮天蔽日,独霸一方,有它的地方,别的植物很难再生长。
丝瓜开花,为了结出长长的丝瓜。它的花底部有一个小巧的丝瓜托。花儿一开,像小姑娘跳舞时张开的百褶裙,在风中晃动着美丽的裙摆。它的花期似乎特别长,从夏天一直开到深秋。痴情的丝瓜花,长开不败,会陪伴丝瓜一生。
丝瓜花香惹人醉,摇曳引得蜂蝶来。丝瓜花一开起来,就会不管不顾,忘记了一切。而蜜蜂和蝴蝶欣喜若狂,围着花儿转来转去,跳着轻盈曼妙的舞蹈,扇动着轻盈的翅膀,在迷人的花蕊中寻觅着金粉琼液。而身型娇小的小蟋蟀则藏身在丝瓜叶下,“织织……叽叽……”地叫个不停,仿佛在为丝瓜歌唱,为清风吟诗。丝瓜的花白天开,晚上也开,在日光里成长,在月色中沐浴,每一朵黄色的花,就是一首清新的诗,传递着来自生命的奇迹。
丝瓜藤上丝瓜花,它是田野里的眸子,庭院里的亮色。它不仅可以食用,还可以入药。据说,它还有美容养颜、止咳平喘、解毒止血的功效。
丝瓜花,是生命的舞者,是夏日里淡雅的风景画。美丽而不妖艳,平凡不失优雅,朴素低调,为瓜满枝头默默地奉献,静静地绽放。
二
杜鹃花,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金达莱花。我一直以为它是春天才开放的花,没想到,它还能从夏天开到秋天。
“金达莱花”我第一次知道它的名字,是读了魏巍写的散文《再见了,亲人》,文中描写朝鲜战争结束后,中国人民志愿军回国时和朝鲜人民依依惜别的感人场景。其中有一位朝鲜大嫂拄着双拐来送行,让作者想到1952年春天,金达莱花开满山野的时候,大嫂冒着生命危险去挖野菜,结果被敌人的飞机炸断了双腿……那时候,每读至此,我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同时也充满了疑问,特别想知道这象征着中朝友谊的花儿到底长什么样呢?
第一次注意到它,是在城市街角一家配钥匙的店铺旁边。
那天,因为我的钥匙开门时断为两截,便找师傅配一把钥匙。在拐角一个很小的铺子里,我终于找到了一位配钥匙的老师傅。他的店面不大,但引起我注意的是他门口摆着几盆漂亮的淡紫色的小花。
我好奇地问他:“师傅,这是什么花,开得这么漂亮?”
师傅抬起头,看了看我,说:“这种花叫金达莱花。”
噢,原来这种花就是金达莱花呀!我听了心中一阵激动,众里寻他千百度,却不知这种花儿就生长在寻常人家。我蹲下身子,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发现这种花很大气,花色以紫色居多,星星点点的紫色花瓣与片片墨绿色的叶子相映衬,多了几分妩媚,几许俏丽。
师傅看我对这种花感兴趣,滔滔滔不绝地讲起这种花的习性来。他告诉我,其实在我国的东北一带,这种花也种植得特别多。它也叫杜鹃花、兴安杜鹃、尖叶杜鹃。花的颜色有许多种,红、紫、黄、白、蓝色。特别是红色的杜鹃,最为人所称道,因为它颜色如血一样,把山都映红了,人们叫它映山红。
原来,金达莱花还有这么多的品种,我真是对它刮目相看了。我看它开得特别漂亮,心中说不出的喜欢。一旦注意到它,我发现喜欢种植它的人可真多,从城市到乡村,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在墙角,在路边,无意间一抬头或是一回眸,我就能看到几丛淡紫色的杜鹃花。或一两棵,或五六棵,或成片地种植,它几乎遍地开花。在片片绿叶中,花儿开得艳丽,朵朵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若说对于它格外偏爱的,就是我们楼下车库的看门人。他是一位看起来非常粗犷的老人,有六七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头发花白,身材微胖。谁能想到,这么平凡的一位老人,特别钟爱种花花草草,像什么玫瑰、月季、假樱桃、吊兰……品种繁多,数不胜数,摆满了车库前的空地。其中种得最多的是金达莱花,多达十余盆。他种的花,是给自己看的,也是给别人看的。谁从路边走过,都会多看几眼,我每次经过,都会驻足欣赏一番,越看越喜欢。那花像我的知己,迎风而舞,仿佛在和我说话。
金达莱花是长久开放的花,夏季,许多花都已凋零成泥,而金达莱花却开得如火如荼。它寓意着幸福、美好、吉祥,白色的纯洁,红色的喜庆,黄色的温暖,朵朵灿烂,喜庆热闹。
它喜欢光明,但又怕强烈阳光的照晒,夏日移到阴凉处,洒些适量的水,方能旺盛地生长。七到八月是它的花的旺盛期,花团锦簇,开得热烈,绚丽多姿,引来了无数蜂飞蝶舞。朵朵花儿如紫衣的仙子,衣袂飘飘,动感十足。
金达莱花,是夏日里随风而舞的花仙子,每一朵花都那么含蓄、俏丽,有一种无以言说的美。
三
凌霄花,是一阕最美的夏日诗词。美得高雅,美得端庄。它犹如高空的一抹彩霞,喜欢凌空起舞,跃出了生命的高度。
“有木叫凌霄,凌云入九霄。朝天吹唢呐,倚壁竞风骚。”我发现,凌霄花很受喜欢,它栉风沐雨,吸食甘露,炎热的夏日里,它一团团,一簇簇,花开得轰轰烈烈,犹如金钟倒挂,灿烂明丽,光耀媚眼。它喜欢攀爬,有的高过十丈,直插云霄,英姿飒爽。生命在高处开枝散叶,藤条结实,绿叶如瀑,遮住了半壁墙。
它是平凡之花,也是艳丽之花。它生长在村庄,甚至深宅大院里,蜂追蝶舞,天生丽质,气定神闲,最爱看它无忧无虑地开。弄影摇风,溢香流韵,不知道让多少人为它痴迷。
小区里有一棵漂亮的凌霄花藤,它越长越大,几乎占了半个墙壁。
凌霄花开放时节是最迷人的,那喇叭一样的花朵,五片花瓣,包裹着深色的花蕊,连小小的花托也是黄色的。凌霄花很少有单个的出现,它喜欢扎堆地开,有的四五朵、有的七八朵,还有的十几朵挨挨挤挤的,特别壮观。那种美让人赏心悦目,移不开眼。偶尔,有几朵凌霄花凋零了,落在地下,我小心地捡起来,轻轻地吹掉上面的尘土,把它放在手心里,那花儿真像漂亮的杏黄色的小雨伞,长长的花柄犹如伞把,伸着的花瓣犹如伞面。
宋代诗人贾昌朝的《咏凌霄花》这样描写:“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宁无捧日心。”凌霄花喜欢阳光,曲若虬龙,苍劲古朴,花开艳丽,仪态端庄,自然中透着一股高雅的韵味。凌霄花,志向高远,生命力顽强,永远向着最高处攀爬,无惧风雨,魅力无穷。
四
夏花,开放时有多绚烂,凋零时就有多凄凉。生命何尝不是如此,生如夏花,绚烂夺目;死如秋叶,悄无声息。
泰戈尔曾写过一首诗叫《生如夏花》,他曾说:“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轻狂不知疲倦。”当生命过尽千帆,再读这首诗,竟然让人有想流泪的感觉。
夏花,是痴情的,它选择在夏日开放,走过漫长的等待,只为那昙花一现般的辉煌。也许它的生命是短暂的,但,它一样向往有价值的人生,向往美好的明天。尽管它知道辉煌过后就会凋零,就会黯淡,但那又何妨?它也有自己的梦想,并为了梦想而拼尽全力,此生无憾。
朵朵花儿像燃烧的火焰,它用怒放来诠释生命的悲壮之美。人生起起伏伏,犹如花开又花落,幸福过,失意过,依然热情似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