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意外之意(随笔/外一篇)
一、意外之意
曾经觉得宫崎骏说得太在理,我们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事实上,它们都是同时到来的,以不可阻挡之势。明天将继续维持四十度的高温。天气预报说,明后天会有雷阵雨,温度略降。但接下去还是热热热。
习以为常了就好。这偌大的蒸笼,这无奈的人间,我们逃无可逃。
除了上班时间为了不打搅同事,我把手机调成静音。平时在家我的手机从不静音,夜里也是。因为不会有谁吵着我,淡泊的日子就这点好处。而各个群肯定是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的,我想玩会儿就进去凑热闹。不然就很安静。
今天,以意外开场。我以为早就删了我的人,凌晨五点突然发几条信息过来。我的手机不知道昨夜半梦半醒之间被我扔到哪里去了,自然没听到微信提示音。六点的闹钟喊醒我,才看到短信。我第一反应就是懵了。怎么回事?有这样郑重其事开玩笑的吗?限定的七月二十号早就过去了……
我开始收拾房间。使劲擦地,这是我历来排遣焦躁情绪的方法。整整一个月了,我以为一切都早就结束了。遇见,道别。这是现实生活里最常态化的事,何况是虚拟网络上的偶然之交。除了一声保重,还能说什么呢?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我的小姑娘,她应该开学了。这个点,波士顿是傍晚。陈太太是自己在家动手做饭呢,还是和她的陈先生一起出门就餐?今天的波士顿气温18至25℃,风和日丽。她可以穿着漂亮的裙子精致的鞋子,挽着爱人的手,四处遛达,幸福而美好。
但我的这一天就从糟糕的开头开始了。
莫名烦躁,莫名发脾气。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连串的倒塌,而且还是杂乱无章的那种。最后我只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要伤害在意的人?!气头上当然没好话,而且我历来倔强,冲动之际经常不管不顾地闹个两败俱伤。我要躲回自己的乌龟壳里。不,我就是一只刺猬,伤人了,后悔了。小姑娘都跟我说了,要慢慢走,慢慢看。但我还是经常逃得飞快。
我承认,自己的戒备心太强。不想受伤害的办法就是躲起来。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泪流满面。我喊一个名字的时候,心如刀绞。我知道心痛是什么滋味,为什么还要人心痛!真正的意外还远得很,我何必这么早下结论?明天隔得并不远,再等一等就是了。长夜总会过去。而不管怎样的梦,其中必定掺杂着自我的情结。
我知道天会亮。但我要认真把梦做完。
我已经可以容忍地板不干净,容许我的小狗干坏事。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我都可以一笑了之,为什么就没有面对明天或者意外的勇气?天涯,也许真的有一朵花,就为我一个人开放。我远远坐下,听风向我描述颜色形状芬芳……还有花开的时辰。
二、暑热难耐
就要靠近末伏了,但暑气毫无退却的征兆。全国各地都在大叫,热热热。偶尔有凉快的地儿就使劲嘚瑟,快来我们这里避暑啊!这样的网络留言,看得多少人翻白眼……
江浙沪一带似乎就没降过温。几场暴雨下了,水分消失得那个快啊,就像从未来过。隔天照样热得热火朝天。刚看到一则新闻,南京的江心洲有一只鹰飞行时坠江,被救治才重回蓝天。天气太热啦,本鹰实在飞不动啦!得到水里凉快凉快,顾不上死活啦!
难道老辈儿留下的诸多词语,都要有新解?比如,熬鹰。比如,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家里的空调就没歇过。我卧室里的这个可怜的老家伙!每天认命地制冷,连累电表也不停地快速转动。小狗很久没出门了,我怕地表温度会灼伤它们的小爪子。我们还可以穿短袖短裙,尽可能单薄,而我的银狐还披着雪白的毛皮大衣,不在空调房里,它肯定得中暑。今年的电费绝对要刷新历史记录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活命要紧。
很久没去公园走路了,也听不到广场舞的音乐传来。傍晚的温度依然是烤人的烫。去阳台晒个衣服都会大汗淋漓。那天我在阳台倒腾一盆新买的多肉,一边种一边啪嗒啪嗒往土里掉汗,我生怕会改变土壤的酸碱度。真的有那么夸张!想想在室外工作的人太不容易了。我今年夏天几乎没抹防晒霜,因为我根本不想在露天多待一秒钟,能不出门绝对不出门。
昨天写一首诗,写到弱化的鸟鸣,实际上每天早上几乎都听不到鸟叫,不知道它们躲在哪里避暑了。白天火辣辣的枝头肯定待不住。我时常看到的一幕是,乌鸫在宽大的树荫里觅食,偶尔有别的鸟儿也在大树下作低空飞行。天空很空,除了不怕热的云。哎,那些棉花糖一样的云,也就它们不会融化。
我把空调温度打得很低,紧紧裹着被子,如此就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已经管不了了,不管浇水还是不浇水,它们都蔫儿吧唧半死不活的。只有安静待在室内的幸运木倒真的幸运,慢条斯理地抽枝长叶。据说开花会很香,我很期待。
日子就这么简单,能够不被烤焦已是万幸。不出门,不化妆,套一身随意的家居服在房间里晃悠。或者小狗趴在地上打盹,我躺在被窝里玩手机。饿了就爬起来随便吃点,冰箱处于饱和状态,啥都有。女儿刚给我买了二十多盒梦龙,能让我安心地过两个月了。所求真的不多。有空调,有冰激凌,有闲暇时光,有断断续续的白日梦。想写诗就糊一个,不想写就来一段碎碎念。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真的很好了。
如此一天天。又是一年。
天色已晚,太阳不见踪影了,我才觉得有勇气打开阳台门,出去晒衣服。唉,这叫什么事啊!
突然想起上大学那会儿,寝室里连电风扇也没有。夏日炎炎,每天晚上热得实在无法入睡。我时常在位于上铺的床上放一盆水,半夜里时不时迷迷糊糊坐起来拧一把湿毛巾擦一下汗,然后继续睡。那样的日子也照样过,现在可做不到了。我无条件原谅自己。不是因为娇气了,而是上了岁数,耐受力差了。
度日如年也得过。不是么?也许是另外九个太阳的魂魄,今年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