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离婚(微小说)
说好了,明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他和她结婚快10年了,说不上恩恩爱爱,但也还算得上和和美美。
他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帅气精干;她是端“铁饭碗”的机关干部,秀丽玲珑。自搬进来住在这里,就没人见小两口红过脸、拌过嘴。
这不就是人们常说却并不常见的“天作之合”吗?
但也有让邻居们不解的:怎么没见他们有个小孩呢?
每每有邻居关切的提起这事,小两口都会浅浅一笑答道:“还年轻,早着哩!”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身边的朋友、同事大都有了小孩,他们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想想在单位上忙累一整天,回到家还得照顾孩子,心里就有一种无名的恐惧。于是便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块:待过几年条件好些了再要孩子。
这一过就快10年了。现在住着小洋房、开着大奔驰,条件应该算过得去了,但他们却似乎都少了几分激情。忙累一天(有时甚至是深更)回到家,他如释重负,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她也早已习惯了他早出晚归的生活,有时知道他晚上有应酬,就干脆在外面随便吃点,回家翻翻电视,半迷半醒之间就睡去了,第二天起床看到卧在客厅沙发里的他,才知道他昨晚回来了。
他觉得,为了这个家,再苦再累都值得,他要努力用拼搏去兑现当年对她的承诺,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他觉得这些年的努力还是很有成就的,吃穿住用行,无不在他的拼搏中变得越来越随心所欲;他甚至觉得他就是这个家的功臣,在外打拼一天回到家,她就应该像他在公司听令于老板,或至少像他服务客户那样,对他体贴入微,关爱有加……而现实是,大多数时间回到家,他看到的都是她那张疲惫的脸或冰冷的床,甚至想喝一杯热水也得自己去烧。
他觉得她越来越有些不可理喻了。她怎么就不理解,这些年他在外努力打拼,不就是想为这个家奠定更为坚实的经济基础吗?不就是想让她在三朋四友面前更有面子和尊严吗?不就是想让他们的小宝宝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不再为怎样生活而担忧吗?
她觉得,他变了,他已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突然间从裤兜里摸出两张电影票,牵着她的手走出校园大门;不会排很长时间的队去为她买一杯哈根达思;不会周末骑着单车带她去乡下采一束野花……;更不可能像刚结婚时那样,在她下班站在单位门口无助地望着天空飘洒的小雨时,他突然打着一把花雨伞出现在她面前;在她手忙脚乱在厨房准备三菜一汤时,他总会围在身前背后给她拿油递盐;在她搓衣洗浆时,他总要端着小凳坐在她身边给她撩衣擦汗……
她觉得他不爱她了。
他(她)们都在怀念过去的她(他)而否定现在的她(他),都会默默自问:她(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也不想辩解,既然彼此都觉得生活在一起已是一种负担,那还不如好聚好散,彼此给对方一些空间。
几乎没有争吵,他们就达成了协议,商定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
她想,明天就要离了,还是为他再准备一顿晚餐吧!吃过午饭,她就开始整理厨房,然后准备去菜市。
他想,明天就要去办手续了,今天就安安心心的再陪她一天吧!在她整理厨房时,他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却果断放下手机,像当年那样默契地围在她身旁转;当她提上菜蓝准备出门的那一刻,他又像当年一样,打起小花伞就跟在了侧后。
伞,挡住了太阳,但她却分明感觉到了暖意。
她选了小黄鱼、香酥鸡、海白菜,他买了小龙虾、卤凤爪、脆黄瓜,一个多小时转下来,他们发现自己买的都是对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
她主刀下厨,他拿油递盐,一阵默契的配合,三碟五盘便端上了桌,虽算不上丰盛,但也还算精致。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试着给她倒了一杯,她没拒绝;他赶紧给自己倒上一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她面前的酒杯,紧紧地盯着她抿了一口;她顿了一下,随后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给她夹了一只小龙虾放在碗里,她把油炸小黄鱼往他面前挪了挪。
悄然无声息,无声胜有声。
他看看表,才7点过,便试着问道:“要不要出去走一会?”
“我先收拾一下厨房!”她刚喝了点红酒,感觉脸热热的,正想出去散一散。
他连忙帮着收拾碗筷,齐心协力,三下五除二便把厨房打整得干干净净。
漫步林荫如盖的河边小道,穿过人声鼎沸的夜市人流,置身灯火辉煌的音乐广场,一种久违的感觉在他们彼此的心中渐渐荡起。
广告林立的商铺间,“爱她,就带她去哈根达斯”的霓虹灯字幕,在整个广场显得格外耀眼。
他凑上去,眼神瞄着那耀眼的霓虹灯广告对她说:“咱们,进去坐一会?”
她抿了抿嘴,未置可否,犹豫之间已被他牵进了店内。
她要了一杯草莓冰淇淋慢慢品着,心想:时间要停下来该多好。
他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静静地享受这曾经的愜意。
很多东西,当我们拥有时,总是那么自然而然且心安理得,一旦将要失去时,才知道其珍贵而倍加珍惜。
不知不觉,他们已坐了一个多小时,望望窗外,广场上已少有行人。
服务生走过来,“下雨啦!广场的游客都避雨去了,要不要给您们也准备一把雨伞?”说着便把雨伞递了过来。
他一边致谢,一边接过雨伞,喃喃地说:“这雨,看来明天还会下。”
“那,明天,还能去吗?”她弱弱地问。
“要不,后天吧?”
“后天吧!”
他们相依着走出店门。
雨夜后的路灯显得格外明亮,为他们照亮了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