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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时光】烂书包,新课本(征文·散文)


作者:足行两行泪 举人,3110.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05发表时间:2022-09-11 16:13:22

【流年·时光】烂书包,新课本(征文·散文)
   “我们的书包很烂,我们的课本很新。在那四壁透风的教室里,有我们朗朗开怀的读书声。”
   启蒙老师教我们唱的这首儿歌,在整个小学阶段,我们都拿它当个宝,总喜欢有事无事地拿来传唱。不但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口里要哼唧着,就连放了假,在做家务活的时候,也还随心所欲地拿出来唱它一唱。只是一出了校门,回到广阔的田野上,再无什么顾忌可言,我们想怎样唱就怎样唱了,哪怕唱得变了味儿。
   有个在我们公社完小读初中的大哥哥,他把这首儿歌的歌词给改了,只保留了那其中的韵味儿,我们觉得很有意思,就跟着他学唱,后来我们也唱会了。唱得特别开心时,就笑得前仰后合地打滚。
   我记得他改过来的歌词是这样的:
   “我们的衣服很破,我们的笑声放肆。在那自由无度的山里边,我们像风一样的到处乱窜。”
   被改的这首“儿歌”即便心里再喜欢,我们也只敢在假期里才拿出来唱。只要一回到教室,我们就把它给“藏”了起来,又换回老师教过的那首儿歌来唱了。
   关于烂书包的事,有次我和妻子的话题不谋而合地摆谈到了一起。她说读小学时,她背的第一个“书包”,是她妈当妇女主任时下乡用过的,上面补了很多块不同颜色的布片,只能说像个书包而已,却丝毫不是。就像一栋年代久远又不能拆除的房子,整个的只一个主体结构还在了。至于那里面的装饰物与外面的挡墙,早就更换几回了。之所以没丢它,是它还有修修补补可利用的价值。但它作了书包来用后,可坑苦她了——她为那书包先后挨过父母的三次打。
   第一次是从它不起眼的破洞里,把才削了一小截的铅笔漏掉了。掉了又得买,但钱是个不容易得到的家伙,所以要挨打.第二次是在她母亲把书包上所有的破洞都补好了后,居然又把一支新买的“电笔”给弄掉了——那支新买的“电笔”,还没写多少字,看得出来那里面的“电”还一点也没舍。这可惹恼了大人,她的父亲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把她的鼻血打出来了;第三次,那倒霉的水笔不争气地又掉了。那时买支水笔,大约要花一块多钱。新学年开始,老师要求大家把铅笔电笔统统丢开,改用水笔写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回家向父母乞求了多次,全班她是最后一个才用上水笔的。那支水笔在掉之前,蓝墨水把书本都染蓝了,居然它只掉了最关键的那一头,笔筒却还在书包里放着……挨了打后,母亲为她用毛线打了一个笔套,上学的时候就挂在胸前,这就解决了书包漏笔的大问题了。
   听了她讲的这个故事后,我本来也想说说小学我背的那书包的事,可我记不清我的第一个书包是什么样子的了。那肯定是不见得有多好的——我的理由是,在我读书的那个年代,我们居住的乡下,一是没专用书包卖,二是没钱去买——即便有钱,也不可能把钱花在买书包上。比金子还难弄到手的钱,该花的地方多着呢,最主要的还是拿来糊口用。
   我隐隐约约地记得,我有次为书包的事,坚决不去学校读书——那书包背到学校里去,遭到很多同学的鄙视,我也因此无脸再去读书了。最后硬是逼着父母亲把卖了桐子的钱,优先扯布给我做了一个新书包。结果那年春节我们做新衣服时,布票就不够了。
   作为交换,我还是给妻子讲了我珍爱新课本的事。
  
   二
   在我们就读的王家祠堂小学,书包可以很烂,不管怎样烂都还要用,所发的新书即便学期毕业,都还保管得好好的,这主要源于我们对它的爱惜。
   每到开学季,生产队长就会派人把在假期里占用的教室给腾出来,把堆码得高高的课桌放下来搭好。放了假后空着的教室,就成了生产队堆粮食的仓库,上半年可以用来堆放带穗的麦草、黄豆苗、谷子及谷草,下半年则又可以堆些红苕,以及隔壁五保户家的烧柴等等。
   我们入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对教室的内部进行大扫除,用我们身上的汗水驱赶那满屋子的霉味。几天通风之后,那些霉味才消失。我们擦抹课桌流到地板上的水,也在那几天内全干了。
   我告诉妻子说,我们那时读书所使用的板凳,在今天看来,无论如何也会视作奇葩的存在,但那时的确是这样的。关于这一点,妻子说她读小学时,也是从家里带地板凳到学校去坐的。这使我明白了,不光我们那里是这样的,她们那里也同样如此。
   开学从家里带去的板凳,不等一个学期坐满,它就残废了。不知是何原因,反正那板凳的腿就是不经用,经常莫名其妙地坏掉。放假的时候再拿回家去修时,大人们总会笑着说,你真是废事,是在和板凳打架吗?
   等把教室打整得干干净净后,我们就在老师还没到来的教室里,要么跑来跑去地打跳,要么假模假样地、哇哇地读几声书,那四处逡巡着的眼睛根本没有盯着书本……新学年换老师是常有的事,根本不知道是男老师来教我们,还是女老师来教我们,他(她)恶不恶,是从哪儿来的……反正只有来了才知道。
   这期间对老师的晚到,合情合理的解释是,他(她)是要去公社完小领书本的。有时那些课本不一定都能到齐,要第二次、第三次多次去领,才能领得齐。
   等领齐了的课本,统统码在第一排的课桌上,各课有各课配套的“作业本”。它们整齐地码在那里,以崭新的姿势,牢牢地吸引着台下我们的眼球。
   念到名字的学生,像猫见老鼠样地走到前面、走到老师的面前,老师则从码好的每一幢课本上取下一本,加在一起有我们的拳头那么高——这就是我们新学期所要用的书本了。
   到最后也没念到名字的学生,则是有“问题”的学生了。老师尽管三番五次的提醒,也还是有学生没能按时把书学费交清。
   这一部分学生中,也包括我。按照老师的说法,我是属于交书学费“幺鸭子”的那个人。其实,老师每次找我谈话后,我回家都要在父母面前,用眼泪表达诉求的。但家里连年补社,吃饭都成问题,我的学费也自然成了老大难问题。
  
   三
   不管时间拖的有多久,也不管想什么办法,最终,我还是从老师手上领回了新学年要学的书本。
   在这之前,老师也会施放出怜悯之心的。“班上还没领到书本的同学,可以和同桌搭伙看一下……”,这样一来,我去看同桌的书时,就有了某种底气,或者不会师出无名了。老师的话也的确管用,有时不用我把头伸得多长,他(她)也会把新书推到桌子的中间来,放到我能看得到的位置上。
   新书本到手后,我肯定比其他同学显得更珍惜些——对我来说,它来之不易。
   我还有这方面清晰的记忆,我们发的“作业本”的封面有“姓名、科目、年级”之类的字样。一开始老师还教我们,要在“姓名”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科目”之后填上“数学”或者“语文”之类的名称、“年级”之后则要再填写正在读的是几年级。后来,我们当一拿到发下来的“作业本”时,都知道该怎么填写了。不过,不管是开始读一年级也罢,还是读至四五年级也罢,那字体都是端端正正的工整,从不会在封面上就出现“黑疤”。
   “作业本”的内页,几乎都是蓝色的油漆打的格子。像方格的,是作文本;条格的,是算术本;一个条格宽、一个条格窄的,则是语文本;田字格的,是书法本。至于什么格子也没有,纸张又厚又白的,才是图画本。
   这些各科的作业本,完全不用包起来。但像语文、算书之类的新书就不同了,本本都要包起来。
   包书的纸,最好的是牛皮纸,它的韧性不容轻易搞烂,但牛皮纸是少而又少的。实际上,在我所包的那些书中,一开始还是用报纸包的多,到了后期能找到牛皮纸了,才都用它来包了。
   父亲为我包了第一本书后,就让我依葫芦画瓢照着去包其他的书,他只给我提供了剪刀与报纸。在他包那第一本书的时候,我就用心地在旁边观察,当我完成自己有史以来包的第一书时,我自己都觉得脸红,父亲却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夸赞说,好,好,包了第一本,就能包第二本了,会一本更比一本包得好。也的确是,我包的第二本书就比第一本书好多了。到后来,我包的书在老师那儿还获得了好评。
   父亲写的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个写字的能人,我央求他在我包的书的封面,帮忙写上书名和我的名字,他一个字也不肯给我写,说自己的事能做的,最好就自己做。写得再孬,也是你自己写的。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在书的封面去龙飞凤舞一番了。
   包了的书,一学期完后,拆开封面,它的成色不减当初。我又将那个封皮用在了下一个学年的新书上了。
  
   四
   读小学的儿子也有包书的习惯。我问他是从哪儿学来的,他说班上人人都在这样做。这样做可好了,可以把书保护起来而不弄脏。
   但他用的是买来的现成的封皮,只套在书的外面就行了。从那塑料纸的封皮看进去,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书名。根本用不着再写什么字。塑料纸的封面也写不上字。
   用了不久,他就对那“好看”的封皮讨厌了。烦死人了,它是滑的,随时掉,根本起不到保护书的作用。为此,他央求妻子帮忙重新包一下。
   我听到妻子在小声告诉他,找你爸去,他是包书的高手……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等他来找我包书的时候,我才告诉他说,你把买回的那个封皮好好研究一下,看别人怎么做的,就跟着学……自己不去做,永远也不会。
   我给他提供了牛皮纸和剪刀,一阵咕噜咕噜声后,尽管不想亲自动手,但还是拗不过我的执念。他把第一本书给包出来了,我在心里暗暗叫好,比我包的第一本书好多了!
   又一个学期过去了,他把他的“杰作”拿给我看,他包书的技术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我在心里为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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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作者的散文创作中,抒情的要素几乎被完全放逐,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生活原色。丰富的人生经历,为他的散文创作铺设了坚硬的基石。在他的笔下,是一个个富有人间烟火味的故事,徐徐铺展,阅读他的散文,如同是对着一面铜镜,能清晰地看到他过去的生活镜像。散文有着温情的叙述,一如这篇散文,撕开岁月的重重帘幕,看到很多年前学堂上读书的场景,那些片段的合成所依赖的是心灵对人生过往的观照,比如作者与妻子聊到的过去烂书包的话题,由一块块五颜六色的布块缝制的书包,书包破了,不舍得扔掉,继续使用的后果是丢了放在包里的笔——三支笔从烂书包的破洞处掉落,妻挨了父母的三次打。从烂书包到新课本,是两种不同的面貌,书包可以烂,但课本一定要新,在这个片段里,作者描写幼年就读于王家祠堂小学的事,家境困难的学生在新学期开学时没有交清学费,自然也就领不到新书本,一旦想尽法子领到了新书,因它们的来之不易,因此会格外珍惜。包书,是对它们的一种爱护,新书不会破损,不至于弄脏,一学期读完了,拆开包书纸,书还是新的——这是存活在我们记忆中的画面。散文文风清新朴实,叙述真切感人,一篇好散文,倾情推荐!【编辑:纷飞的雪】【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2091100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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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        文友:闲云落雪        2022-09-16 10:02:47
  烂书包,新课本,想来是那个年代读书娃的标配,包书皮更是学生的必学技能。跟着老师的文字,回忆久远的过去,心中生出许多温暖和感怀。敬佩老师的勤奋和多产,敬佩老师超强的记忆力。
闲云落雪
回复11 楼        文友:足行两行泪        2022-09-16 10:45:38
  谢谢老师的鼓励。那个年代的很多事,只要是经历过的,都还记得,难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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