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月圆情思(散文)
远嫁,谈不上后悔,可失落感一直都在。它与生活环境无关,也与周边的人员无关。它来自于从小伴我成长的那些熟悉,有民风民俗;有鸟语花香;有草木禾苗;有清溪河流,还有鸡鸣狗叫,炊烟袅袅。这些熟悉总像电影一样来回播放,让我可望而不可及,郁结于心,失落感倍增。日积月累,那些失落感成长为愁情,时浓时淡,不知何时从萌芽,已然慢慢地成形,它就如一调皮的顽童,让我防不胜防,无可奈何。每个节日的到来,那种情绪越是浓烈,搅得我坐立不安。
时光犹如小鱼儿,总从指缝间飞走。眨眼间,又一个中秋节踏步而来,带着欢悦与喜庆,琳琅满目的节日礼品随处可见。街景变得娇艳丰满起来,各色礼品为迎接中秋而列队欢迎。苹果红是心,葡萄紫是运,各种酒是情,还有那些美名礼品争先亮相,我从一家走向另一家一排街下来,仍两手空空。他乡街道的繁华拉长了影子,一字孤独地打开,礼无处可送,买啥。
徘徊于街道一遍又一遍,企图在热闹的气氛中寻找快乐。终停于一家月饼销售部,名为文君食品店。文君二字让我的视线定格,因哥哥的乳名有一个文字,书名有一个君字。乳名也好,书名也罢,忆起来真的久远,远得我记忆模糊,远得我快忘记哥哥的样子。可那抹疼一直都在,那些过往也在。
记得一九八四年的中秋节,上师范的哥哥放假回来,带来几个饼子,经过一番周折才知道那是月饼。圆圆的,暗色中带着金黄,闻起来香香的,一见就勾起了馋虫。拽着哥哥的衣摆不撒手,问哥哥那是啥好吃的,哥哥说那是月饼。我说月饼是月亮做的吗?哥哥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直到捂住肚子笑够了才停下来回我:“傻妹子,那是用面粉做作外皮,板栗做馅做的馅饼,取名月饼。你看见谁能把月亮摘下来,看你傻的。”我却不以为然地嘟嘟嘴。那个年代,山村刚得到果腹,哪来的小吃,更不说月饼。哥哥拿一个让我闻闻,我耍赖似的伸手夺一个就啃一口,香香的,甜甜的。含在口里半天也没舍得咽下。等咽下后,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吃了一半就又包起来,没舍得吃。因哥哥一共带回四个,爸爸,妈妈,妹妹与我每人一个,哥哥说他在学校吃过了。我怕吃完了,爸爸妈妈回来吃,馋得慌,就把它包了又包,放在了抽屉里,关上,打开。打开,关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爸爸妈妈才从地里回来,他们刚走进家门,手都还没来得及洗,我就献宝似地把月饼递了过去,爸爸妈妈看了看,笑着说:“爸爸妈妈不喜欢吃甜食,你们分着吃吧。”妈妈把月饼给了哥哥一个,我与妹妹又分了一个。一个半月饼吃了好几天,馋得不能忍的时候,再吃一点点。那抹香甜至今在舌尖上回旋,伴岁月流香,让我至今难忘。
可那些记忆就是双刃剑,甜蜜中带着薄凉。一晃哥哥离我而去快十年了,他走得匆忙,甚至都没来得及给我一声道别。他去了很远很远的远方,远得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留下无尽的悲凉给他的学生,他的妻儿,他的父母,他的妹妹与亲朋。风微凉,草木凝霜,思念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流。
我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舌头,咸咸的,呑咽了几下,不知是想咽下过去,还是想品味记忆中的味道。抬了抬视线,把它放在货架上,满目月饼应有尽有。有板栗馅的,有花生仁馅的,有哈密瓜馅的……我每样挑了几个,让店老板帮我包了起来。打开手机,动动手指,转账付钱。付完钱,我拿着月饼转身回家,挑了一个板栗馅的,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再也吃不出往昔的味道,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一个无形的声音在秋深处起落:哥哥,你在天堂还好吗?妹妹想你了。
起风了,风儿敲打着门窗,莎莎声,给人一种疼痛感。视线穿透,飘飞的叶片似无根的游子,无法找到歇脚的地方,光秃秃的枝丫给人以孤独。寒蝉凄泣,离雁鸣恨离。秋深处,寂寞时,月圆人未圆,伤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