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箩筐·秋语】遇见,一场诗意的秋雨(散文)
一
秋风来信,秋意渐浓。好久没有下雨了,盼望一场秋雨的降临。
这个国庆节,天气预报说要降温变天。午后,天空阴沉沉的,秋雨伴随着瑟瑟的秋风,说下就下,它疯狂地追逐着黄叶,吹打着窗户哗啦啦地响,坐在屋里能清晰地听到窗外的风声雨声。我隔窗往对面望去,秋雨像长长的线被风牵扯着斜斜地落下,一路跌跌跌撞撞,碰触到窗台上,发出有节奏的“吧嗒吧嗒”的响声。
每年秋天,秋雨总会踏着季节的步伐如期而至。秋雨,是温柔的、多愁善感的,样子细细的、柔柔的,如丝线,一缕缕,一条条,从天空中轻轻地落下,落在房檐上,落在树叶上,落在草尖上……漫天飞雨夹杂着黄叶,动感浪漫,画面唯美。
秋天的雨,没有春雨的“润物细无声”,也不像夏日雨的热烈奔放,但它有着自己的温柔,如袅袅炊烟,似缥缈的云雾,飘飘洒洒,扑向大地。铅灰色的天空像铺展着的一块巨大的幕布,让大地变得暗淡下来。
秋雨不来则已,一来就会下个不停。不一会儿,地上起了连阴泡。我曾听母亲说过,下雨天最怕地上起“连阴泡”,一旦有了水泡,就是连绵的阴雨天。楼下看车库的老人,看看他门口的花草,抬头又望了望天,无奈地说:“这秋雨,真是难缠,下起来没有头呀。”老人那是心疼自己的花,怕被秋雨无情地催落。
秋雨轻落在苹果上,苹果的香味四散开来,甘甜醇厚;秋雨洒落在柿子树上,树上的柿子露出红通通的小脸,像喝醉了酒一般;秋雨滑落到石榴上,石榴裂开嘴笑了……秋天的雨,有着神奇的魔力,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香味,那是秋天果实的味道,透过雨丝散发出幽幽的芬芳。
一场秋雨,触动了秋味,缱绻了时光。
二
秋雨潇潇,不急不躁,用柔美清爽的旋律,演奏出一曲悠扬的秋日之歌。秋雨,是一支神奇的画笔,绘就出一幅秋日独有的风情画。
走进秋雨中,看草木枯黄,闻残荷留香,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被雨浸湿的叶片,上面晶莹发亮,那些落叶,像翩翩起舞的黄色蝴蝶,纷纷从树上飘落,身姿轻盈得有些梦幻,那是一种别样的凄美,让人有保护它的冲动。
撑着伞,走在秋雨中,我被雨丝包围着,左拥右呼,竟也有众星捧月般的感觉。一阵秋风拂过,雨点在时间的长河里洒落,飘在我的身上,头发上,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滴雨,是那么晶莹,明亮如镜。
秋风细雨中,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那三秋桂子,在秋日的雨中摇曳,细碎的花瓣犹如点点黄金跌落泥土,飞花碎玉般,纵使零落成尘依然香醉迷人。
街道两边,种的是一排排栾树,又叫摇钱树。这种可观赏的树木,在城市里很受欢迎。无声地点缀着城市的秋色。绿色的叶,枣红色的袋子,一个个挂在树上,像一串串枣红色的风铃。雨中的树木红绿相间,更显生机,仿佛雨水给绿叶红果涂上一层油,光滑锃亮,片片含情。
雨中,合欢树笑了,那小扇子一样的花,任秋雨敲打。更有秋雨中的夹竹桃,开着白色的花,粉色的花,还有含苞待放的秋菊,多么迷人的秋景!
丝瓜,在这个秋天,依然开着黄色的花,长得郁郁葱葱。几个丝瓜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像是在荡秋千。秋雨中,它更是随风雨飘摇,浑身带着水珠,更显可爱,在秋雨中演绎生命最后的辉煌。一只蜘蛛,有指甲盖那么大,它在树上结了一张大大的蜘蛛网。平日里它喜欢坐在网上,等小虫飞过来,好把它们当作口中餐。风雨中,蜘蛛网却显得那么渺小,摇摇欲坠,不堪一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漫步于秋雨中,点点细雨密布于天地间,就像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梦醒来时,秋色依旧惹人醉。
三
秋雨,让世界多了一份祥和,一份宁静。
此时的秋雨,在人们眼里是五彩缤纷的,寄托着沉甸甸的希望。它落在玉米上,玉米黄澄澄的,粒粒饱满;它落在稻田里,稻海翻滚,露出一片金黄,犹如铺了一地“黄金”;它落在朝天椒上,朝天椒羞红了脸,像穿上了红色嫁衣的女子,红得通透,更加清新可人。
凝神聆听,滴滴秋雨似乎在讲述秋天的故事。而雨声中我的思绪却飘到了远方的村庄。一季的庄稼,收获就在秋一时。错过了季节,庄稼就要遭殃。不知道那田野里的庄稼可都收完?
秋天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小时候,每到秋天农忙的时候,学校就会放半个月的秋忙假。秋日露重,当小草上还沾满露珠,忙碌习惯了的母亲早已经下地干活了。我们小孩子也不闲着,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掰玉米、出花生,刨红薯,摘棉花……
“春种一粒栗,秋收万颗子。”春天,母亲专门留出一畦地,用机子打出一个个茶杯大小的营养钵,再把棉花籽种在里面,母亲精心地呵护着着它们,像对待年纪尚小的我们。等初夏时节,棉花的小苗已长得郁郁葱葱。母亲再把它们一棵一棵地种在麦垅中。夏日棉花开枝散叶,已有一人多高。开花时节,一场夏雨把刚开的棉花花朵打落下来,母亲心疼地说:“这场雨又少结多少棉桃啊。”
在母亲的期盼中,秋天的棉桃终于成熟了。一个个棉桃裂开嘴笑了,母亲看地里白花花的一片,心中乐开了花。但棉花最怕的就是下雨,被雨淋过的棉花会发霉,不但颜色不好看,也卖不上价钱。摘棉花是一个慢活,需要一朵一朵地摘下来,而开了的棉花桃东一个西一个,藏身在棉枝间,像捉迷藏似的,在雨中是摘不及的。
母亲看秋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急如焚。她大声地吩咐我们:“孩子们,不一朵一朵地摘棉花了,直接摘开了的棉桃,把看到差不多已开了的棉花桃给摘下来。”“好嘞,就等母亲大人发话了,开始拽棉桃喽,看谁拽得多,摘得快!”我们得令,不敢怠慢,兄弟姐妹一字排开,手忙脚乱地摘棉花桃。有时一不小心,会被棉桃的尖挂伤,手上被划出血口子,但已顾不得了,只想和秋雨赛跑,赶在雨下大之前,把棉桃摘回家。这时低头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和头发早被秋雨淋湿了,看着彼此的狼狈相,我们开心地笑了。
停下匆忙的脚步,去聆听秋雨的声音,“滴答,滴答……”竟然那般悦耳动听。
四
秋雨沙沙,犹如鼓点,吹响了秋天的号角。它自由洒脱,热烈中有着沉稳,急躁中又有着舒缓,小小的雨滴里都盈满了诗情画意。
秋雨声声,最容易触发诗人的心弦,汇成一串串动人的诗行,演绎一个个悲喜交错的人生故事。
唐代诗人白居易《微雨夜行》里这样描写秋雨:“漠漠秋云起,稍稍夜寒生。但觉衣裳湿,无点亦无声。”阴云满天,让人感到一丝丝的寒凉,夜晚更是寒意浓。不知不觉间衣裳已被秋雨打湿,但细雨如丝,既看不到密集的雨点,也听不到秋风瑟瑟的声音。微雨夜行,诗意渐生,只有诗人才有这样的浪漫情怀。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诗人李商隐在巴山夜雨中思念妻子,字字蕴含着对爱人的一片深情,句句载满了浓浓的相思之意。你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也不知道。今夜,巴山秋雨,把池塘的水都涨满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你的身边,我们一起共剪西窗烛,让我有机会讲述巴山夜雨中对你的思念。秋雨绵绵犹如诗人的思绪,思念无边,期待漫长,一片深情只有借诗来表达。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个愁字了得”而面对秋雨,更是引起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叹息。经历了国破家亡,多愁善感的女词人更是感伤生命的无常。点点秋雨,绵绵情思,激起了她心中的无限惆怅。缅怀岁月的流逝,那些记忆中的过往,涌上心头。因而,暗夜里听雨打梧桐,夜静人闲,倍感凄凉。
秋雨,穿越千年的时空,在唐诗宋词中浅吟低唱。
五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连绵秋意浓。
秋雨,淅淅沥沥,雨声不断。每一滴雨都有自己的想法,它们洒落到想去的地方,开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我透着窗户向外望,雨点越来越密集,雨滴像断了像的珠子,串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连成一片,在地上汇成了一条条长长的小溪。
秋雨霏霏,洋洋洒洒,如烟如雾,远处的树啊,楼房啊,都蒙上了一层薄雾,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之美。我静坐窗边,手捧一杯清茶,任云雾缭绕,清香绕鼻尖。听雨声敲窗,竟然产生一种岁月凝结的庄重感和肃穆感。
秋雨的滴答声犹如闹钟,“滴答、滴答……”宁静的夜,静谧清幽,听得更清晰。
一场秋雨,涤荡了蒙尘的心灵,拂去了尘世的喧嚣,洗涮了岁月的浮躁。秋雨,让我的心情归于平静,让内心更加安详。
时光静娴,秋雨成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