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时光】听闻远方有你(征文·小说)
一
“大哥,大哥。”孟非快步追上前面那个背着背包,手拿镰刀的男子,“大哥你也是去看佛像的吧?还要走多远的路?”
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佛像?”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成年男子,脸部线条轮廓分明,人长得倒是很帅气,就是给人的感觉有点高冷。
“我前些天看新闻,说这里有一座大山,前段时间被一些驴友拍摄到整座山里都是石刻的佛像,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几十座,每一个都巧夺天工,但不知什么原因,竟被丢弃在一座深山老林的荒草丛里,很多年了也无人问津,很好奇,就过来看看咯。”
“哦,是有这么个地方。不过你走错路了,那些佛像不在这边,在对面另外的一座山里,与这里的直线距离大约是3公里左右,但如果走路的话,估计是要绕30公里。”
“啊!不是吧?”孟非说不出的沮丧。“可是刚才不是有很多人上山吗?我是跟着他们上来的,如果里面没有佛像,那些人干嘛去?”
男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听过一个名词叫‘驴友’吗?那些是登山的驴友,你半路上没问清人家的吗?”
“那怎么办?我都跟着他们走了两座山了,还以为前面不远就到了呢!”
“能怎么办,天色还早,下山,回去就是了,翻两座山再走十里就有人家了。”男子说完,不再理她,径直往山上走。
孟非回头望了一下来时的路,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置身在了一个荒山野岭里。这里山深林密,除了风吹树叶动的声音,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来时奋不顾身的热情顷刻间烟消云散,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连忙追上那个中年男子:“大哥、大哥,等等我!”
男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下山?我跟你一起吧,我一个人害怕,不敢下去。”孟非走上几步,陪着笑脸。
男子的眼里浮上了一层笑意:“小小年纪到处乱跑,胆子不小!这会知道害怕了?”然后脸色一转,“不过我没有那么快下山,我还要去山里考察木材。”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平时也习惯登山的,绝不拖你后腿。”孟非生怕这个男子拒绝自己,连忙跑到他跟前,讨好地对着他笑:“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样的路,我一个女孩子家,真不敢独自下山。”
男子皱皱眉,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跟着吧,但我可能要下午才下山。”
“好,我肯定不落后。”孟非松了口气,连忙跟在他身后。
“大哥好,我叫孟非,孟子的孟,是非分明的非,请问一下大哥怎么称呼?”
“雷军。小屁孩,你该叫我雷叔。我大你一大截!”
“什么小屁孩,我18岁了,早成年了好不好!”孟非不服气地跑到男子跟前,用力挺了挺胸脯,对于她发育丰满的身材,她一向引以为傲。
“叫雷叔,否则别跟着我!”男子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径直向前走。
现在的男人大都喜欢别人把自己叫年轻,你倒好,喜欢别人把自己叫老。哼!孟非心里嘀咕着,却还是改了口:“好吧,雷叔就雷叔,哎,雷叔,等等我。”
雷军的脚步很快,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孟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跟上。
时值盛夏,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照在头顶上,很快孟非就汗流浃背,不由得很后悔这次的离家出走。
雷军还算好,看到她累得差不多了,就会停下来等她一会儿。就这样,孟非跟着他,又翻了一座山,来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山腰。
雷军在一棵大树底下停下了脚步,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带柄的镰刀,是开路用的。他用镰刀四处比划,很快就把树根周围的杂草割去,然后用脚踏平,收拾出一块空地,“这里有树荫,你坐在这里等我吧,不要进去了,里面全是荆棘,林又太密,你一个女孩子家走不惯这些地方的。”说完,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又拿出一块类似于饼干的东西递给孟非:“吃点东西,喝点水,估计你也饿了。”
孟非瞄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撇撇嘴:“就一块?”
“别小瞧它,军用的,够你饱一天了。记住,乖乖呆着别乱跑,注意安全,我很快就出来了。”雷军说完,不再理会她,转身走进了丛林里。
孟非也实在是饿了,她带来的东西早就在半路上吃完了。她一屁股坐在雷军为她整理出来的空地上,喝了半瓶水,把那块饼干吃完,拍拍手,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想刷屏,却发现这里信号很微弱,根本打不开网络。
没办法,她只能乖乖坐在地上等那个雷军,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出来,不由得有点无聊,便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她所处的这座山是在很多座大山的中间,远远望去,山脉连绵不断,一眼望不到尽头。山高林密,树木挺拔,所谓的崇山峻岭,想来也不过如此。
这里长满了很多不知名的树,还开了很多不知名的花,很漂亮。
突然,她的眼光被不远处的一株植物给吸引住了,那是一株长在对面一处山崖上的野花,花是黄色的,叶子细长,像兰花,风一吹,阵阵幽香扑面而来,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都说名贵的兰花是长在深山老林里的,这会不会就是一株价值千金的兰花?”
这株花离她也不远,孟非便决定把它挖回去做盆景。
她把手机放回背包里背好,看了看四周,脚边刚好有一段比较粗的树枝,是雷军刚才砍下来的,感觉很硬,便捡起树枝,毫不思索向那株兰花走了过来。
她绕了一个弯,走到山崖边上靠近兰花的位置,左手扯着旁边的杂草,找了个落脚点踩着,右手把树枝伸过去,用力撬兰花底下的泥。
泥土又干又硬,她一点一点慢慢地撬,一直撬得满头大汗。
撬了大约半个小时,兰花根部的泥土被她撬松了一大半,眼看差不多了,突然一个不留神,手上的树枝滑落,掉到草丛里不见了。没办法,她只能尽可能的探出身去扯那株花,想着还有一小半的泥,应该能扯出来。
就在她用力把兰花整株扯出来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脚下突然一滑,手里扯着借力的杂草跟着断裂,孟非整个身体没了支撑,快速掉落,然后耳边听到雷军的一声惊叫:“哎,小心……”
孟非一路撞击翻滚着,只觉得头上,手臂上,脸上,被很多锋利的东西划过,阵阵刺痛,几秒后重重摔到了一个阴沟里,把那里的杂草压死了一大片,后腰更是痛得火辣辣的。
“喂,小孟非,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骨头有没有事?应我一下。”上面远远传来雷军的叫唤。
“我不知道,腰撞到石头上了,好痛,不知道有没有断。脸很疼,手也伤了,好痛,呜呜……”孟非的声音里带着呜咽,那一刻,她突然很想家,心里一百个后悔这次的离家出走。
脸上和后腰的疼痛一阵阵传来,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孟非已经开始恐惧了,“我会不会毁容啊?会不会摔断腰了?天啊我残废了怎么办?”她一劲在胡思乱想。
“你等着,别急,不要乱动,我下来救你。”雷军在上面说。
孟非掉落的地方很深,周围全是丛林荆棘,遮天蔽日的,她根本看不到雷军,只能远远地听到他的声音。
雷军在边上绕了一圈,找了一处荆棘比较少的地方,沿着石壁慢慢爬了下来,爬到离地面还有3米高的时候,下面已经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了。
雷军看了看四周,找准一处草比较厚的位置,凌空一跃,用力跳了过去。他来到孟非身边,扶起她,看她能站,稍微放下了心。检查了一下她的头和手脚,看到那些主要都是擦伤,问题不大,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然后隔着衣服按了一下她的腰。
他的手一碰触到孟非的后腰,孟非就条件反射般整个人跳开了,“啊,好痛!”
雷军笑了:“还好,能跳,脊椎没事。幸亏你背着背包,帮你挡了一下,应该是肌肉被石头刮伤了。”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这里一大片全是荆棘,太密,估计是上不去了,那边虽然荆棘少一点,但太陡,石头又滑,而且没有着力点,也上不去。我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绕过去吧。”他看了孟非一眼,“你脚没事吧?能不能走?”
“能走。”孟非点点头,低头四处寻找,“我的兰花呢?”
“什么兰花?”
“就是一株开黄色花的兰花。”
“你是说它吗?”雷军指了指上面,一株伸出来的树枝上,挂着一棵黄色花的植物,正是孟非刚才拔到手中的兰花。
“你刚才就是为了它才掉到这里的?”
孟非点点头。
雷军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看了看四周,拿出镰刀走过去砍了一根比较长的树枝,爬上树,用树枝把兰花撩了下来,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塑料袋,把兰花的头包住,放到背包里,露出尾部。
“跟着我,我们绕路走吧,看看前面能不能找到路。”雷军背好背包,在前面带路。
二
孟非忍着疼痛,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前面是一片相对比较低矮的灌木丛,大株的树木相对少了很多,感觉应该是走出深山里了。
雷军拿了一根木棍在前面开路,孟非跟在后面。
又走了一会,孟非拿出手机看了看,下午1点半了,太阳已经开始偏西。
再抬头看,雷军已经走了很远,孟非连忙追了上去,突然左脚一紧,跟着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她不由大叫出声:“啊!”
雷军听到声音,立马跑了回来:“又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好痛,啊……”孟非忍不住哭了,有生以来从来没试过这么痛——她的脚被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狠狠地夹住,越夹越紧,她已经感觉到了钢针刺入肌肉的那种锋利的疼痛。
雷军的脸色也变了,“山猪夹!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东西?!”
听到他说山猪夹,孟非差点没吓晕过去,据说山猪夹能把野猪的骨头都夹断,何况是人……这回她真的要变残废了!
孟非抬脚想把夹子甩开,刚一动,就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啊……啊,妈呀,好痛……呜呜。”剧痛和害怕让她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她一直在父母的百般宠爱下长大,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别乱动,你越动夹子就咬得越紧。”雷军按住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幸亏孟非今天穿的是登山鞋,而且脚上穿着袜子,山猪夹夹住了鞋帮的一部分,又有袜子隔开,不至于一下子到肉,但虽然这样,夹子锋利的尖齿还是把她脚上的皮肤扎破了,袜子上已经有一点点红色了。
雷军把手上的树枝递给她,“拿着,撑住身体,脚不要乱动。”
他看了看四周,跑去砍了两段比较粗壮的树枝,削尖一头,用力插到夹子的两侧,避免夹子越夹越紧,然后蹲下身,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毛巾,用刀割成两半,包住山猪夹的齿轮,然后两边抓紧,用力去掰。
可惜的是山猪夹夹得非常紧,任凭雷军如何用力,山猪夹都纹丝不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进,越夹越紧,雷军插进夹子的树枝也被深深卡了一条痕。
孟非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断了,痛得浑身发抖,都已经忘记哭了。
雷军伸头四处望了望,扬声大叫:“喂,有人吗?有没有人在?有一个小姑娘被山猪夹夹住了,有没有人过来帮一下忙?……有人吗?……”
雷军叫唤了很久,山谷里除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雷军拿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没办法,他只能再次蹲下,双手用力,拼尽全力继续去掰两边的卡齿。
山猪夹的合拢力度超出了人的想象,任凭雷军如何用力,夹子依然纹丝不动,强大得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雷军又试着用木棍去撬,可是撬了好几下也没能把夹子撬开。而且他每撬一下,孟非就发出杀猪似的嚎叫,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害得他都不敢再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雷军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看了看四周,再次扬声求助:“有人吗?有没有人在?一个小姑娘被山猪夹夹住了,有没有人过来帮一下忙?……”
山谷里除了他的声音在回荡,再无一人应答。简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时候已经开始有血丝渗出孟非脚上的袜子了,此刻的孟非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恐惧和疼痛一起袭来,她心里充满了绝望,抬头无助地问雷军:“我的脚会不会断啊?我会不会变残废啊?”
“别想瞎,没那么严重!”雷军安慰她。
雷军起身四下搜索了一遍,找来两块小石头,用力卡在齿口处,对孟非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已经用石头帮你卡住轮齿了,你只要不动,它就不会再夹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帮忙。”
说完准备离开,孟非一把扯住他,哭着说:“不要,你不要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你不要扔下我不管,我会死的!”
雷军摸摸她的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放心吧,不会丢下你的。我很快就回来,我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看看外面有没有信号,有信号就可以报警了。”
“不干,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孟非扯住他的衣服,死活不肯放手,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万一他把她丢在这荒山里可怎么办?
正在两人拉扯的时候,突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谁啊?在哪里?谁被夹子夹了?”
弱弱地问一声,还能等多长时间,可读到琉璃的新作?期待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