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野征文“沉淀的岁月”】烧苞米的记忆(微小说)
我的童年,是在辽西农村度过的。当时,正赶上灾年,全国闹饥荒,人人吃不饱。
那时,给我最深的印象是:饥饿。每人每天3两毛粮,吃不饱,人们只好瓜菜代,吃糠,吃苞米棒子,苞米皮子磨的淀粉,掺到糠里做窝头吃。当时,人们要是吃到一顿纯苞米面窝头,那相当吃到一顿美餐。那时,我小弟才3岁,母亲单独给他做苞米面窝头,苞米面沾到淀粉窝头上一点点,我们都小心地咬下,仔细品味。
那年秋天,我刚上小学。一天放学,我和二柱子,小荣子回家。当我们走到一片苞米地时,青苞米的甜香把我们的馋虫勾出来了,我们中午都没有吃饭,那阵子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二柱子说:“咱们烧苞米吃!你俩敢不敢?”我尽管害怕,但肚子饿的滋味真受不了,还是点头同意了,可小荣子爷爷是富农,她是富农的崽子,她不敢吃。我说:“小荣子,不怕,没人看见,我和二柱子不往外说。”可小荣子还是不同意,她说:“我给你俩看书包,看着人,你俩放心吧!”小荣子看着书包,脸不住地往路上瞅。
我和二柱子进了苞米地,掰了10多穗青苞米,在两个垄台儿上横着放几根苞米秆子,把苞米放在上面,又捡了点干柴,二柱子从书包里拿出火柴,点着了干柴。火点起来了,火苗子欢快地跳跃着,“噼噼啪啪”声过后,一阵阵诱人的糊香味儿直冲鼻孔,我俩迫不及待地拿起苞米,二柱子递给小荣子一根,小荣子舔舔嘴唇,使劲咽了咽口水,说啥也不敢接。
我俩没办法,开吃!哎呀,烫手!我俩撕几张作业本的纸,把苞米包起来就啃,哇!好烫嘴啊,我俩顾不上了,“嘶哈嘶哈”地啃起来。那个香啊,吃得红光满面,腮帮子鼓鼓地塞满了烧苞米,个个弄的黑嘴巴,大花脸,干瘪的肚皮逐渐鼓胀起来。
当我们吃到第三穗的时候,我看小荣子没吃到,于心不忍,把小半根苞米硬塞给小荣子。还没等小荣子啃一口苞米,突然,队里的孙小鬼,马大虎从另一条路来了,他们是看青的。
孙小鬼拎着镰刀,大声骂着:“谁家的小兔崽子!胆儿不小!叫你偷!大虎,从后边截住!”说着,发疯似的追过来,我们吓得四下逃窜,但是,还是让他俩两面夹击,把我们逮住了。
我们三个低着头,红着脸,心“怦怦”跳,被他俩训斥着。他俩一个问,一个记下我们的名字。我指着小荣子说:“苞米是我俩烧的,小荣子没吃!”孙小鬼黑着脸说:“她咋没吃!一把抢过小荣子手里的少半拉苞米,厉声说:“这是啥?”你们这是偷盗!是破坏!“我要告诉你们的老师和家长,让你们检讨!”
第二天晚上,生产队开会,我和二柱子的家长被点名批评,每个人被罚10斤苞米,秋后算账,母亲心疼得直哭。小荣子的父母在社员大会上被批斗。
第二天,我们三个吓得不敢上学,第三天上学时,还是受到了老师严厉批评。
现在,每到夏天,街上烧烤摊卖烤苞米,我都要买几穗尝鲜,可却吃出了那年吃烧苞米淡淡的苦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