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空盒子(小说)
今天就是儿童节了,女儿的幼儿园举行了文艺汇演,女儿也会上台表演节目。定下来演出那天,女儿回家时别提多么开心了,每天都要对着镜子练习很久。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演出的日子。下班前坐在车里待命的刘鑫突然意识到今天是一个对女儿来说很重要的一天,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余额。锁屏,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看来女儿应该会失望了,每个月微薄的薪水本就入不敷出,给女儿买个儿童节礼物便也是个奢望。看来只能等下班后去接女儿时再想办法补偿她吧。
两年前,在一家公司做会计的妻子正在外地出差,毫无预兆地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抢救,刘鑫火速赶到医院,妻子却再没有来得及见他一面就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什么后事也没交代,办完单位的赔偿事宜,刘鑫无法接受妻子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颓废了好一阵,看着年幼的孩子,刘鑫慢慢振作了起来。一位热心人帮忙找到给一家公司董事长开车的工作,除了董事长需要用车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这样的好工作去哪里找啊,刘鑫满口应承了下来。孩子上学又成了一个问题,董事长了解到他的情况又安排人给女儿联系了最好的私立幼儿园,他本想拒绝,因为每个月的学费对他来说就是天价,也不想因此给老板添麻烦。妻子的赔偿款他要留给以后女儿上大学再拿出来用,可是董事长亲自过问了这件事,让刘鑫觉得再矫情就是不知好歹了,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那一点可怜的月薪除出爷俩的生活和女儿上幼儿园的花销就所剩无几了。
刘鑫工作快一年了,尽职尽责,只要董事长有需要随叫随到,不敢耽误一下,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丢了这份工作。连女儿希望他今天能来幼儿园看自己的演出也不敢请假去参加。这样想来,刘鑫心痛极了。对孩子的亏欠也感觉更深了。
“小刘,走,跟我去一趟商场!”董事长出现在刘鑫面前。
刘鑫麻利地起身,打开后侧车门,伸手挡在车门前,确定董事长平稳坐好,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室,系好安全带。这一套动作刘鑫已经重复了上千次,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启动了车子,他们去了本市最大的商场,这一去商场,买完礼物。下班时间估计又得推后了,没有礼物,又不能早点去接孩子,刘鑫心里一阵难过,但没敢表现在脸上。
董事长有一个小孙女儿,今年六岁,生得活泼可爱,早上保姆送走的时候,孙女迟迟不走,抱着董事长的大腿说今天是儿童节希望爷爷来接她,还得必须带着礼物!小孙女难得撒娇,今天又是个特别的日子,董事长点点头说好,小孙女在董事长脸上“吧嗒”亲了一口,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商场里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他们径直来到了儿童专区。刘鑫从来没有带女儿来过这个区域,就算路过也赶紧找话题岔开,女儿也懂事,从来不会要求来这里。看着商品上价格标签,刘鑫为自己没有能力去让女儿拥有其中的一个而感到惭愧不已。
董事长挑选了一个非常精美的芭比娃娃。刘鑫知道女儿也一直很想要这个娃娃,多少次用他的手机点开淘宝看了又看。
回到车里,只一会功夫车已经开到了幼儿园门口,董事长的孙女竟然和自己的女儿同在一家幼儿园上学。想到这家幼儿园高昂的学费,刘鑫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和自己比起来,这家幼儿园的学费对董事长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没有打算下车,自己不来幼儿园接孩子,校车会像往常一样送女儿到自己家楼下,说实话,今天他有点害怕见到女儿期盼的眼神。还是先回家做点好吃的安慰一下女儿。毕竟对孩子来说,今天是个太特别的日子,别的孩子都有家长的陪伴,在门口都能听到幼儿园传出来的欢声笑语。董事长的小孙女也收到了这么精美的礼物,自己却因为不敢请假,无法给孩子一个小惊喜也无法陪在孩子身边。
“小刘,你早点回家吧,我进去陪孙女呆一会儿,结束后我们打车回去。今天你也陪孩子过个节!”董事长把盒子拆开,随意放在座位上,“这盒子一会你处理了吧!”说罢,董事长带着芭比娃娃下了车。
刘鑫颓废地回到了公司,停好车,回头看着精美的包装盒出了神,这盒子漂亮得很,带回家给女儿的话,她会高兴还是失望呢……可以告诉女儿,等爸爸有钱了一定也给你买这个!对,就这么办!
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紧赶慢赶,到家的时间竟比每天还早了一些。用心做了女儿最爱吃的四个菜,这是刘鑫唯一能给孩子的了,爷俩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刘鑫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校车过了应到的时间,应该是今天活动耽搁了吧!刘鑫如是想着,等在楼下的他来回地踱步。
女儿一下车,老远就向他跑来,刘鑫递上那个盒子,女儿接过来,虽然里面空空如也,女儿还是说:“哇,好漂亮啊,这是给我的礼物吗?爸爸你太好了,谢谢爸爸,真漂亮!”女儿捧着盒子爱不释手。虽然盒子里空空如也。
“走,我们快上楼吃饭去吧。”老刘揉了揉眼睛。
看着女儿天真的样子,刘鑫心里五味杂陈。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董事长从车上下来,一同下来的还有他的小孙女。看样子是一路跟在了校车后面。
刘鑫愣在原地,“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是她呀,非要带我跟到这来的。”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小孙女,小孙女怀里抱着董事长今天刚买的芭比娃娃。
小孙女跑过来拉过女儿的手,“刘诗雯,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正好可以装到这个盒子里面。我们一起去玩吧!”“好呀,好呀!”两个孩子快乐得像小天使一样,蹦蹦跳跳地在小区的空地上你追我赶,跑来跑去!
“董事长,这,这是怎么回事?”刘鑫不解地问。
“她们两个是同班同学,很久以前啊我这小孙女就吵着要这个娃娃,我也不知道她是要送给你女儿,就给拆开了,这不埋怨了我一路嘛,非要带着我找到你们家,亲手送给你女儿才罢休!我们这不一路跟着校车过来了嘛!”
刘鑫不知道的是,妻子生前工作的就是他董事长旗下的公司,帮他找工作的好心人也是董事长安排的,为了帮助他的同时又照顾了他的自尊心。刘鑫还不知道,女儿上的那家幼儿园,董事长每个月都要替他交三分之二的学费并交代学校不许透漏,刘鑫也不知道,妻子那次出差为公司挽回了上百万的损失。如果不出那个意外,回来后她就会正式升为财务总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