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可怕的寒冬(散文)
张北冬天太冷了,信不信由你,要不你就来试试!
我居住的小区是福建人开发的,到了冬天,有许多福建人留在了这里做物业,修水暖。有一次和我们说,哎呀,你们这儿太冷的了,实在冻得受不了啦……我们说你多穿点衣服呀。他说穿多少都不管用啦,穿的秋裤、绒裤,外边又套了三条单裤。哎呀呀,他的话把我们逗得笑岔了气,我们到了冬天要穿厚棉衣服套羽绒服,你穿多少件单衣服,那等于没穿。
南方人到了冬天别来张北,因为你不懂这里的生活,说不准,真会冻坏你。
每到入冬,大地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广袤、瓷实、洁白无瑕,无边的雪浪此起彼伏,放眼望去,茫茫苍苍,银装素裹。北风吹来,冰雪包裹的枝条仿佛玉树银花,千姿百态。吸引着各地文人骚客,顶风冒雪观光采风,留下了几多千古杰作。
景色虽然很诱人,但是生存确是很艰难。
有一年还是秋天,已经很冷了,我们陆续穿上了棉衣,老家来了两辆收土豆的车,几个南方人穿着单衣服。中午的时候有太阳,他们还挺活泼的,在人堆里乱转,检查人们装土豆,要捡大的别装烂的小的。三四点太阳就偏西了,开始阴冷起来,他们就冻得有点瑟瑟发抖。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磕碰着,向村里人求助:大…大…大爷,借…借给我们几件大衣啦,我们一会儿…会儿就还啦。村里的好心人,扔给他们几件棉大衣,他们一人一件,把自己裹起来,顾上身,顾不了下身,最后只能蹲在那儿把全身裹住,再也不敢站起来,一下午没挪地儿。好不容易等到装满车,赶紧开着车走了,也不管车上装的是好是赖,这地方真不容易呆呀。
这些年好多了,气温普遍升高了十来度,冬天最冷,没超过零下30度。我们小时候最冷的天都是零下40多度,再刮个白毛风雪,呼呼的大北风,吹着漫天大雪,天地难辨,地上是白汪汪的把深沟也填平了。刺骨的寒风冻得人浸骨冰凉,一会儿就冻木了,在野外洒泡尿,有时冻得系不住裤子。这叫刮糊涂风雪,这样的天气不能出门,一旦半路上天气突变,很容易出危险。有一年邻村的张二狗喝了点酒,不知怎么就被冻死在路上了。
在我们坝头整下一冬天雪,早早就封了村,雪下的漫山遍野,厚厚的有多少层根本化不了。村子里也到处是雪堆,像山一样高,那时房子矮小,雪就和房子一般高。屋后山墙外全是雪山,和房顶被风吹成了自然的斜坡,我们顺着房顶打出溜,一下子就滑到了院里。一个一个出溜打的,忘乎所以。孩子们在一块聚多了,家长们就会阻拦,害怕踩塌房子。很瓷实的雪,一冬天不化,这个游戏就会玩好长时间。
外面是冰雪的世界,家里的墙上也挂满了冰霜,过几天就铲下一瓷盆。那时候日子穷,大人小孩手脚都会冻坏,到了春天就烂手脚,又疼又痒,每年都犯,第二年冬天又冻了,没个好。
还有可怕的呢,那就是刮大风,“坝上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冬天的风又冷又硬,呼呼的大风刮起来,没遮没挡,房顶薄,墙体裂缝,刮得屋子都快倒了。到了夜晚,村子里特别安静,连狗都被冻得钻到柴草窝里不出来,不敢发一声叫。刮起大风就不同了,声音像狼嚎鬼叫,凄厉的声音,顺着墙根儿呜咽,像魔鬼哭。把破的柴门吹得哐当哐当响,家里的门用木棍顶上,不然会咣当一声吹开,把人惊个半死。
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放到柴房里,柴草垛要用亚麻柴压好,再压上厚雪就不容易被刮走。大风一起院子里就会叮当乱响,有时水桶在院子里狂奔,惊心动魄,草筐子烂簸箕,刮得定不下身。这时大哥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出去,都归置好,不然一夜别想睡。那时玻璃窗外边要挂上棉窗帘,必须用大点的石头压牢。要是棉帘子被刮起来,啪啪啪不停地打玻璃,好像真的鬼来了。
刮了一冬天的大风,雪层越刮越硬,越瓷实,冻得人们不敢出门,家里也不升炉子,只能在热炕上捂着,炕上也没多热,因为烧柴不多。
打春了,天气稍微升温些,不再刮白毛风雪,人们也敢出个门,买点东西走个亲戚,憋了一冬天,像冬眠动物似的不挪窝。可是大风依然刮,春天的风更有劲,能把地冻三尺刮醒了,刮裂了口。春天的风一天都不停,风大,一般也有五六级,有时就是十级风。等把雪都化了,露出了沙土地,大风一起就沙土飞扬。沙石打在身上,脸上,沙沙地响,这时坝上人的脸,就开始被皴得起皮裂口子,裸露在外的皮肤被一天天地吹晒着,变得黑红,显出坝上人的特色。手上冻伤还没好,又被大风吹裂了血口子,在外干活的人双手沾满了胶布。那脸上手上皮肤干燥的像老树皮。
那时,人们干活或者出门最好有一双毡靴子,它截风防冻。没有毡靴穿,只能不停地跺脚,踢踢踏踏的声音传出,像一群野兔子似的。因为棉靴根本不耐冻,双脚被冻得麻木。回家后赶紧上热炕捂着,还得边捂边用双手搓,不然就会起疙瘩生冻疮。
那年冬天,大哥套着牛车,搬着我去老姨家接姥姥,下午太阳还很暖和,搬上姥姥往回赶,刚走了一半的路程,天阴沉了下来,北风嗖嗖地刮紧了。姥姥说,弄不好了要下雪,加紧点儿走。大哥打着牛加快速度,可是天气变化极快,一会儿比一会儿冷,风加紧地刮,出溜的风雪伴随着风而来。天空越来越阴沉,要有一场大雪降临了。我们很紧张,因为没有拿棉被,大皮袄,路上会冻坏,这时瑟缩到一块儿,姥姥抱紧我。一会儿的功夫变成了白毛风雪,风大雪粒硬,风嗷嗷地响,雪粒儿也跟着嗖嗖地穿。不一会儿功夫,天地难辨,认不出路径了,我们害了怕。心想今天要迷了路,就只能冻死在外面了。我问姥姥,老牛认得路吗?姥姥说老牛也行,要是毛驴和马更能认得路。大哥只能下了车拉着牛走,因为牛被风雪打得不敢前进了。风雪打在脸上生痛,睁不开眼,大哥低着头,把帽檐使劲往下拉。
野外白茫茫一片,根本辨不出方向,那些参照物山坡呀,土沟呀,都被大雪覆盖。树木也融入到大地中,看不出身形,而且风雪遮挡视线,看不到远处,只能按照大致的方位走。好在路途近,我们又艰难地走了三四里,才到了家。
今年还是冷,倒不是有多么厉害的严冬,而是供暖不给力。零下20多度的天气不好好烧暖气,家里也就是十一二度的样子,得穿着棉衣棉裤,伸出手脚都觉得寒凉。如果有病人或婴幼儿,必须另烧电暖,看来得花双份钱才能度过寒冬。
生活不易,寒冬难过,让我们心怀春天,期盼阳光明媚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