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瀚】遇见(散文)
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写到:“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的确,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彼此爱慕,坠入情网,这是很正常的事。
不分男女,很多人对自己年轻时的初恋,都很难忘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初见最为美好,懵懂青涩的爱情,不含任何杂质,简单纯洁唯美。真挚的初恋,打动芳心,令人情难自已。
一
遥忆当年,刚刚步入十九岁的五月间,洁白的槐花开得正旺。小小的花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随微风摇摆,荡漾。纷纷繁繁,热热闹闹,惹人喜爱。
在那样一个美好的季节里,美好的事情翩跹而至,让我遇到了自己的初恋,经历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那是个傍晚,黄昏的夕阳徐徐西下,光晕柔和,余晖微照。和煦的微风里,飘来好闻的香味,那是花香混合着青草的气息。
和好友饭后悠然散着步,望着那落日正圆,想起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感觉只有失意的人,才会如此悲观。现实所见的黄昏那么美,在心情畅快的人眼里,应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唯美画面,意境深远,千古绝唱,叹为观止。
走着走着,不经意间发现,草地里坐着一个男孩,他居然披着当时少见的长发,模样清秀,人酷酷的颇显文艺范。
他穿着一身黑衣,看起来颇为清高自负的样子。外表独特,不同于普通人打扮,气质不凡。他旁边的草地上,还随意横躺着一辆自行车,跟它的主人一样,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我挺欣赏这样的文艺范帅哥,因为我们平时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人,外表朴实,不敢逾越传统半步。
但说实话,其实内心也很想追求时髦和潇洒,独特和个性,只是没胆量展现出来,怕与人太不一样,会被人说闲话。看到这个年轻的男孩,敢于如此张扬不羁,独具个性的表现自己,心里委实有些倾慕。
不由得就想多看他几眼,没想到,就此却被他盯上,我们走过去以后,发现他紧追不舍跟在我们后面。虽然我很欣赏他,可是他这样的行为,反而又把我们给吓得够呛。难道是遇上了小流氓?如果是坏人,那可怎么办。
后来的我们,吓得也不敢直接回家,怕他找到住址,灵机一动,两个人商量,就拐进学校。校园里有人在打篮球,量他不敢乱来。
再后来,他竟然大胆的直接走到我们面前,询问我们:“你们是这个学校的吗?”我可不敢给他说话,没有好友胆子大:“是啊!我们就是这个学校的。”
我知道她在骗他,我们根本就不是这个学校的。他又转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扭过头,不看他,也不理他,其实主要是因为我胆子小,不敢正视他。后来好友跟他胡扯了几句,只记得,到最后,他绕过来,走到我面前,霸道的对视着我的眼睛,丢下一句:“我一定要认识你!”
然后潇洒的一仰头,一甩长发,昂头挺胸,傲然离去!那个样子好酷,好自信,充满霸气,留下惊呆了的我,茫然不知所措,在晚风里凌乱不已。
完了,看来我是摆脱不了他了,被他缠上了。他要真是坏人,我可怎么办?心里犯了难,当时可愁坏了我,也吓坏了。惴惴不安,怕有一天真惹上麻烦可怎么好。
二
不过,年轻人心大忘性也大,此事过后,我却竟然给忘了。
直到某天的又一个黄昏,正准备出屋门,下台阶,到我家一楼的院子,晾晒衣服。谁知一抬头,吃惊的发现,那家伙居然就站在院子围栏外边,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我看!
他似乎有些洋洋得意,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嘴角裂开,笑成花,眼睛里都带着忍禁不住的笑意。那时我们才搬来新房不久,单位都还没有给院子筑起围墙,只是一些木栅栏围着。
天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肯定是翻遍了整个生活区,我被他的执着深深震撼。
隔着围栏,给他简单交流了几句,就赶紧撵他走。我怕楼上的邻居看见,也怕被左邻右舍发现,我竟然会跟一个留着长发,看起来像个坏孩子的人,有什么瓜葛,不知道人家背后会怎么议论我和看待我呢。
再后来,他竟敢来我家敲门,一打开门,首先印入我眼帘的,是他新剃的小平头!让我又是一场震惊,总共才见他不过三次,可是每一次,他都让我感到震撼,总是被他惊到。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感觉他如此神秘莫知,却青春激扬,极富魅力,浑身散发着,非凡的诱惑力,让我不由得被其吸引。
他居然剪掉了那头飘逸的长发!那是他为最崇拜的偶像,长发歌星齐秦,专门蓄留的长发,可他不声不响,说剪就剪。其实这一切,我是始作俑者,就因为上次见到他时,我怯懦的说了一句实话:“你的长发,那样子,象个坏人。”
可是,不知怎的,看到他真得为我剪掉长发,内心却又有点遗憾甚至惋惜,因为我其实挺欣赏留着长发的他。头发黑直长,光亮润泽,特别飘逸潇洒,我不知道有多喜欢这样的他,觉得他好帅气,俊朗迷人,对他其实一见钟情。
可他太与众不同,跟一般人差距过大,又让传统保守的我颇有顾虑,总是担心被人说闲话,我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而他却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为了走近我,敢于取舍,真诚付出,做出了最大程度的让步。
这次他还带来,所有的书面证件证明,各种证书给我看,证明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当过班长,是学校文艺骨干分子,在青岛上的学,刚分配到本地。
甚至还有他妈妈写给他的一封信,内容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杰儿,要好好读书学习,千万别跟坏孩子学坏了啊”。是呀,他怎么可能是坏人,那一堆证明他优秀的证书,和他妈妈信上所说的话,都是最有力的证明。
不禁深深的被他折服,为之感动,被他的诚心诚意打动。平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知到,一个男孩这么深沉,真诚,认真,在乎,付出。
他是如此义无反顾,勇敢执着,让我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拒他于千里之外。从此彻底沦陷,陷入幸福甜蜜的爱情里,难以自拔……
三
由此正式开启,十九岁那年的浪漫初恋。坐在他自行车前面的大梁上,嗅着他浑身洋溢着的青春气息,在夜色撩人的广场和野地里兜风。去他工作单位的职工俱乐部和礼堂,他教我跳舞,看文艺汇演,看电影。时常坐在他宿舍楼下,柔软的草地上,听他弹吉他,欣赏他那齐秦一般,带着磁性的美妙歌喉。
时间在一天天的幸福里流逝,我们共同度过多少美妙的日子,浪漫美好的时光。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一聊许久,停不下来。
他对我极其尊重,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绝不会对我有半点鲁莽,也绝不会勉强我什么,让我很有安全感,我从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他对我的爱,对我的好,耐心和周到,全体现在每个细节上,我安心的享受着,初恋的甜蜜。
日子一天天过去,反正那段时间我妈不在家,也没人管我。有一天,遇到了一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也验证出他对我的真爱。那是我遭遇过的,此生唯一的一次,沙尘暴经历。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的路上,突然刮起了沙尘暴。铺天盖地的沙子,被狂风裹卷,如暴风骤雨般的袭来,满世界都是沙子,吹打在脸上生疼。衣服上头发上,耳朵嘴巴里,浑身上下充斥着沙粒。根本睁不开眼睛,我们被巨大的风沙吹得走不动路,也喘不赢气,呼吸困难,有一种窒息感。
他一手抓着他的自行车,一手还拽着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哭兮兮的我,而他夹克衫衣服里,还怀揣的鼓鼓囊囊,那是他送给我的花儿。顶着风沙,一路逆行北上,一步一挪,与风沙搏击,真的是万分艰难。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想哭都不敢张嘴,沙子能立即灌进嘴里。我只好强忍着情绪,被他拉着,有他挡在我前面,替我抵挡一下肆虐的风沙。他看起来很想安慰我,不时看向我,用身体语言向我倾斜,我知道,他也不能张嘴,只要一张嘴说话,满嘴必是沙粒。
最终他把我安全送回家,还一个劲给我道歉,其实,沙尘暴又不是他引来的,不需要道歉。而他自己,却又冒着满世界的风沙,在黑夜里,独自再赶回宿舍去。而愚笨迟钝的我,当时只顾自己烦恼,都不知道挽留一下他,哪怕等风沙小一点再走也好呀。想到这儿,让我不禁深感愧疚,鼻子发酸,喉咙哽咽,眼睛湿润起来……
我那时根本就不懂人情世事,或者是由于年少青涩,想不到那么多,只顾及自己的感受,不知道顾及别人。
后来想起来,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他是如此真心诚意的待我,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可我又为他做过什么呢?只是一味享受着被爱,却并不懂得如何去爱,好像也没有付出过什么。他却还拿我当个宝,从不敢冒犯我半点,不会惹我生气,都是想法设法的逗我开心,凡事都顺着我,以我为重。
我能确信,他对我是真爱,可我对他虽然也是很喜欢,但可能真的还没学会,怎样也去爱一个人。就像刘若英唱过的那首歌《后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四
后来,在相处过程中,其实还有很多让我感动的事情,不能一一尽言,真爱确实是能感受到的,细节它绝骗不了人。
然而,到了最后,那段美好的爱情,终因年纪太小,人太青涩,又没主见,我家人反对,嫌他家不在本地,只有他一人在异地,我们最后宣告结束。
他也曾经努力过,为了见我,费尽心机,不管我去到哪,后来我换了工作地点,还像以前一样,他总能神奇的找到我。可我却碍于家庭的压力,没给他希望,没有坚持下去,先行离场。
落寞的他,最后要了我一张照片后,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是我最爱的人”,然后从此消失。也许只能这样,真爱过,就够了,不一定非得有结果,时机不对。但曾经的美好和感动,还依然留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
人生初见的美好瞬间,那段入了心的初恋往事,忘不了就让它留着吧。谁说过去了,就必须统统都要忘记,非要抹得一干二净?谁的心里还没有一方净土?只要是纯洁美好,没有被亵渎过,就都值得我们怀念。
在后来的生命里,也还遇到不少美好,这些经历记在心间,会让你感觉,活在人世间,其实挺好。那些爱的感动,都值得回味留恋。你曾经被深深地爱过,你也曾经深深地爱过别人,爱与被爱,一样幸福。
在漫长的一生中,当你遇到难事,或者感受到人间悲凉的时候,想想这些美好的往事,想想那些曾真挚的爱过你,给过你幸福温暖的人,心里就会觉得暖和和。一想到人间自有真情在,似乎就又充满了力量。重新对自己,对这个人世间,对一切困惑,树立了信心,坚定了信念,会帮助你挺过难关,继续不惧前行。
青春期最好的年华,美好的初恋,纯洁的感情,无不令人怀念。美好的爱情,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遇到过,就已经是人一生中,最幸运的事。那些过往,让你的人生如此丰富和完整,让你感受过幸福,回想起来,怎不令人动容。
生命中太多难忘的点点滴滴,很多的往事,旧人旧情,依然历历在目。感谢命中注定的缘分,才拥有今天如此美好的回忆,和忍禁不住的情感怀念。记住那些生命中的感动,感恩曾经所有的美好遇见。
不枉此生,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