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飞雪问候春(散文)
春天,突然降下一场雪。哦,那是飞雪来问候春天啊!我想吟一首诗,给飘舞着的雪,给初春别样的时光。
一
雪花纷飞,春寒料峭。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农历二月中旬的春分时节,院子里,正是迎春花开得灿烂的时候。令人意外的是,今年我们这里的春天,却仿佛是忽然闹起了小孩子脾气,整天阴沉着脸,丝毫不见转入春暖的势头。甚至于这两天,又持续降温,还下起了小雪,人们不得不把已经脱掉的厚厚的棉衣服,又翻箱倒柜地找出来,重新穿上,以抵御气温的低寒。并不怪春闹脾气,毕竟春是可爱的。
今天这场春雪啊,比天气预报所预告的“小雪”,明显是大了许多。从午后就开始下起来了,下得细细密密,下得匆匆忙忙。最初,一朵朵美丽的雪花,飘落在水泥地面上,很快就消失了踪迹,化成了雪水。后来,雪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多,才过了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地面和屋顶上,树枝上,到处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或者说,飞雪也是春天的一部分,那么雪就是春的前奏,是春出场时的背景。我,还有更多的人,可能不这么想,宁愿看成是一场问候,款款深情,并不因雪的温度而降低,雪,用那翩翩起舞的状态弥补了自己的冷温,问候,都是带着温度的。
春雨贵似油,春雪很反常。可这反常让春的开端有了诗意,人们能在春赏雪,难得。那些浪漫的年轻人,牵着手在雪地打滑,是挽留冬天,还是想滑着快速进入春天呢?我站着看,突然生出很美的春之意。
二
我一直觉得,雪,是冬天里的精灵,是大自然赐予我们人世间最浪漫最圣洁的一份厚礼。它能给干枯沉闷的冬天,注入一种新鲜的、欢快的情绪。没有雪的冬天,总会让人觉得缺少了滋味,过于枯燥,过于无趣,不够生动,不够完美。
就像我们小时候,每到下雪的日子里,那可是我们小孩子最为欢腾的时候。我们会变着花样,和雪一起游戏,一起玩耍。堆雪人,打雪仗,你追我赶,好不热闹。我最喜欢的游戏,还是打地出溜儿,也叫打地滑。就算是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只要有人发现了一处积雪结冰的地方,小伙伴们也会欢呼雀跃着围拢上去,一个一个的,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好不快活。双腿并拢蹲在地上,或是坐在随手捡来的简陋工具上,你拉我一把,我拽你一下,一出溜一出溜,只要一滑起来,就不想停下来,别提有多带劲了。不管天气是多么得寒冷,都能玩儿出满身大汗来。
这些话,如果讲给女儿听,她准会不屑一顾。她会嫌我啰嗦,或是嘲笑说那都是“老一套”了,这就是代沟,我总想填平这道沟壑,其实并非像女儿的理解,我是想让老去的情景再陪着我。每次和同龄的朋友们聊起来,彼此心领神会,聊半天谁也不嫌麻烦,还会有意犹未尽之感。我们甚至觉得,自己的童年时光,要比今天的孩子们快乐得多。
记得有一次下雪后,我带着弟弟出去玩耍,玩累了刚回到家里,正好有一位亲戚来家里串门。亲戚看见弟弟满脸通红,就问他:“威威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呀?”弟弟憨头憨脑地说:“谁让我姐姐出汗了呢,她出汗我也得出汗。”听完弟弟的回答,看着他汗涔涔、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一本正经的样子,长辈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又暖又萌的场景,一直到今天,还时常会被老妈反复提起。每一次提起来,我们还是会哈哈大笑,但是每次笑过之后,总会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滋味,在心头萦绕徘徊,久久挥之不去。是啊,在时间的长河中,今天的我们,早已不再是过去的我们。除了变化是永恒不变的,此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一成不变。
人们总是不放弃曾经的每一次欢乐记忆,可能在别人那里是多么无聊,而在自己的故事里,仿佛回到了那时。曾经的日子,那时的场景,精彩的镜头,远去的时光,我们总着拉近再拉近。这不是无聊,生活每往前走一步,都是故事和温暖不断叠加的结果啊。
三
沉思中,抬眼看到窗外梧桐树上的枝条,被积雪压得愈发下垂着,映照在窗上,就好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只一会儿的工夫,阵阵风吹来,裹满雪的枝条开始轻轻抖动,跳起了欢快的舞蹈,随后脱落了洁白的衣裳,落出了本来的虬枝。雪随风飘散,树枝随风起舞,舞姿曼妙,如行云流水一般。初春的这场雪,忽如其来,仿佛是一个突然闯入镜头下的任性又淘气的孩子,惊扰了早已定格好的初春的画面。
人有自己的悲欢离合,神秘的大自然也有自己阴晴圆缺的规律,怎么也挡不住,时常会有意外发生。一点点的意外,都会让人猝不及防。有的意外是温柔的,美丽的,是一个小小的惊喜,就像这场春雪,不期而至,别有情趣。而有的意外却可能是粗暴的,丑陋的,甚至是惊心动魄的。比如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它的破坏性有多么可怕,人在灾难面前,又是多么渺小,多么脆弱不堪,这一切会令人不愿提及,更不愿去面对。用美好的画面来抵消抗衡那些灰色的灾难,人们所能做的或许只能是这些。
生活中,偶尔有一点点温柔的意外发生,打破了寻常,制造了惊喜,也让日子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期待,可遇而不可求。我们人类总是在不断探索自然界,科学家们殚精竭虑,不断提升着认识和把握自然规律的水平和能力。所有的探求和努力,都是一种由衷的祈愿,祈愿这个世界永远平安,永远美好,再也不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意外发生。
雪,还在下着,看它如此冒昧,抢了初春的不少风光,肯定也会让春天气恼上一阵子吧。但是,春天又怎会甘于平淡呢?春天,又怎会为一点点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打败呢?蓬蓬勃勃的生机,早已蓄势待发,早已势不可挡,很快就会战胜这意外带来的寒冷。然后,泼墨挥毫,纵情山水,在天地间描绘出一幅波澜壮阔的多彩画卷。
你看,雪花正在墙角的泥土里慢慢消融着,那墙角的泥土下,有去年才种下的几棵月季和芍药花。过不了多久,这些花就会重新冒出嫩绿的芽子,然后悄悄地长大,在温暖的时光里,一朵朵缤纷绽放。哦,那些花,一定忘不了春雪的一份功德啊。
还有窗外那优雅舞动着的梧桐枝条,你别看它们刚刚还被春雪压得垂头丧气的,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精神抖擞起来。先是扭动着腰肢,以蓝天和白云为梳妆镜台,给自己扑个粉底,画个鹅黄淡绿的妆容。再日日以阳光和雨露为餐饮,沐浴着和煦的春风,它们很快就会变得花枝招展起来了。等到一朵朵粉紫色的喇叭花,挂满枝头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飘满院落,一阵阵沁入心脾,真的会让人无比沉醉。
春雪在春的风光面前,活跃了一会工夫,马上就隐藏起来了,不争春,不败春意。春雪是有温度的,也是催生春色的一支力量啊。
万物新生时,飞雪踏春来。今年的春天,因为一场春雪的降临,增添了几分非比寻常的浪漫色彩,也引发了我对于雪后天晴,满园春色的无限遐思。相信吧,纵有寒风骤雪,春天却从不会缺席!
美好的东西,总会收到问候的,就像飞雪特地打破季节的束缚,飞到春天的怀抱,问候着,絮语着,缱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