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护花使者】霍格沃茨(外七首)
一、霍格沃茨
现在,她失去重量
想象中变成一尾鱼,叶片一样
静滞于光。光变成水
她在窒息中拾取莫名的愉悦与平静
仿佛面临一次虚假的高潮
我们进一步详述这个细节:
鼻端没有气泡浮出。隐去了自己的肺,没有可供循环的腮
她终于感受到疼痛
身体潮红。她无法再记起更多久远的回忆
画上的美人。摄魂怪
隐藏的叛变与生活的内奸。生而为人,她不想承认其中辛苦
水面终会被打破
完整的涂层被撕开,人们对着她尸身唾弃
有新的光合作用将她打捞出来
而她穿着齐整,在午夜摘下自己的脑袋
皮球一样拍打
窜生的火焰,将倾覆荒原的雪花倒闷入那些
趴伏进六月的喉舌
赋予怀疑和信仰魔法的力量,触碰另一层世界的真实
让她起飞,让她觉察
穿过特定的时序,虚构与荒诞
她从她的肉身中分裂
二、危险关系
每想起那个男人
就会有无尽的灰色物质缠绕上她
她从胸膛里分离出不同的自己
夜晚似狭长的航船,载着她们
有时主导的主体是穿着黑袍唱歌的少女
喉咙里放射出淬毒的尖刺
她想象着一切致以死亡的破碎,并将其当作一种
血肉模糊的生祭,哀鸣如虹吸
企图刺破一颗水球,以断折的肋骨做弓,腿骨做矢
在幻想中,她分不清自己、水球与航船
她是杀死自己的巫女,刽子手
是跪在地上掩面泣啼的可怜人
她时时在深夜的牢笼里光顾她创造的秘境
那个男人,带着光而来
又带着光消融于夜色
他剥掉她的肉体,让她赤裸
给她爱
给她欢愉
教她高贵,媚俗,跪伏
又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将她变作荡妇,泼妇
教她勾引男人,又始乱终弃
三、镜像
放牧心中的野马与豹子
整个过程,我们沉默
如山峦于镜面中呈现出的另一种拓印
落日孤悬于顶,脚下的枯叶献祭般欢呼
雀跃也有安静的形态。而孤独有喧嚣的声音
我们热衷于玩这个游戏,将情绪拟形
要如何抵达一棵树内心的破碎,尤其当她的爆裂是无数个黑夜向内的收拢
在激荡中无序漂流
狭长的航船逆向溯源到它的原身
我们在一棵柏树下站定,与树梢和流云形成锐角的构图
她递来自戕的刀柄。无数的嘴巴在我的耳朵里钻进钻出
眼前的她已不是她,她看着杀死自己的果子在房中代替她。
气氛惊悚又诡异的和谐。
镜头下反向的湖水垂直于镜面
用修辞达成错位面的统一。她深陷这静止的河流,渐渐消融出柔软的鳞片,铮亮的羽毛
成为一种名为灰度的物质。我触摸她,两个人的孤独让一切虚构趋于真实
我们终会离开这里,她会回到她的马厩
而我在拜访她的路上
一次次穿过这片山中,经过那段无人又灯光明亮的湖中桥
任灯光将我分裂
我一个人坐在无人的湖边
等着身后坠上的陌生男人越过我
而她将在湖心向我招手
四、颤栗
杀死她们。以谋杀之名
一个女人的诡谲在肉体里耸动
她舔舔嘴唇,承认欲望和坏
承认对流言的畏惧
她讨厌黑暗却喜欢在白天拉上厚重的窗帘
她从镜子里走出,画上迷人线条
想象血管压力泵般暴裂
她发出欢愉的笑声
设想无数次的谋杀情节最钟爱高坠
——如空气戛然而止瞬间爆发的高坠
——如乘手扶电梯
——如在山顶时毫无预兆地坠落
对,必须突然得让人措手不及
因高坠而充血的眼球像城市的探照灯
玩弄人间的惊恐与喟叹
他们会怎样指指点点?
最好是一堆的骂名
——她舔舔嘴唇
亡者都会被时间送回来,
倒放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她们扑向她,在她的身体里钻进钻出
她渴望、愤怒、暴发
举起手中的利刃,铁锤
她暴戾,狠狠砸下去!
砸烂这既定的重复!
而后昏暗如云海,她再从头顶开始
揭下自己血淋淋的皮
她在痛苦里找到快感像要将自己撕裂
一切毁坏是结局也是开始
而她终于安静,又一次舔了舔嘴唇
像一只猫对我发出警告之声
五、媿媚
让它在里边吧,让它长成为我的一部分
我多想就这样
像一株傍生植物挂在白杨树上
你走到哪,我的花就开到哪
你在哪里卧倒,我的触角就发出它嫩白的喵叫声
每当说起这小半生的风雨,就忍不住颤栗
忍不住要摧枯拉朽的燎原之势
我恐惧着未曾发生的,相信着掩耳盗铃的相信
因克制
用力到发抖,低糖,头晕呕吐
可我还是想要留住这缥缈的海市蜃楼
你看到我的苍白吗
像空置千年的容器,在风口发出呜呜呜的呼唤
来摧毁我!让我圆满
让我痛
让我哭出声来
我是深渊,你是深渊上的光
六、半山听雨
这个深夜,客居在半山的民宿
夜莺的啁啾之声
与我内心的雨声相和
穿过它的身体,我找寻源头所在
只有空茫茫的雪覆在荒芜的庭院
曾经在这里予我爱的人
也予我加倍的痛。想象着此刻他的老去
并没有多庆幸记忆留住他最美好的样子
我爱过又恨过的男人
坐在他空置多年的沙发上迎接我
不存在的人形坐下时,沙发发出沉陷时吱嘎吱嘎的苦声
相对煮茶
我用鸟鸣一样清脆的声音唤他,想到他答应时喉结的滚动
想到我的名字在他的舌尖翻覆
他再一次用力地
用力地爱我
仿佛下一秒我们就要离开人世
瞬间,夜莺的啁啾响彻虚空
七、榴花的盛放,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性事
去吧。就现在
去见他。招惹他。折磨他
看他痒,他急,他化身豹子。你的王
反抗他。臣服他。让他的滚烫碾过你
咬食你的血肉,拆分你的骨头。令你生,令你死
令你吟鸣
像溪流对月光颤栗,风催开一树洞庭
你竖起狡黠的星辰之角
“大王,奴家怕…”
让你眼里的湖荡漾他,淹没他
让火山撞击火山,星星击溃星星
八、诡画
他扼住我的脖子
舔我的血,吻我,噬咬我
进入我
野兽般低吼
难过时,我渴望他的出现
像加勒比海上的牛仔
带着一身的铁锈味将我抵在墙上
将我抵在墙上
将我抵在墙上
我的心跳也被抵在墙上
这令人疯狂的时刻
让我像纸片一样悬空
像钟摆一样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