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箩筐】逝去的青春年华(散文)
一
2月16日,我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看到大学同学群里一改往日的清静,大家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我好奇地打开,却看到你失联的消息,我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时候,大家都抱有幻想,觉得你应该没有事,相君还安慰大家:“各位同学,暂时和国周联系不上,请大家不要担心,国周一定会没事的,联系上后给大家报平安!”我们也期盼你在群里露面,并愉快地回复大家:“我平安无事,请大家放心!”一整天,大家都心情沉重,在群里为你祈福,希望你能平安归来。“国周已于昨晚去世,目前已回南阳老家……请大家节哀!”晚上七点五十分,终于等来了有关你的消息。
这是大家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英年早逝,怎么可能?我有点懵了,你还年轻,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做,还有你的家庭和三个孩子需要你的供养和呵护。
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你抛下了所有亲人朋友的牵挂,去了另一个天堂。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再也听不到你爽朗的笑声。
我忽然有想了解你的冲动,看看这些年,你都经历些什么。打开你的朋友圈,我看到你发的最后一条信息,让我顿时泪流满面。上面竟然是2月6日转发的我的一篇微信公众号散文《清浅春日好时光》,再往前翻,还有不少你转发的我的文章,像什么《一树蝉鸣动夏情》《又是一年榆钱绿》《故乡之春》《初夏的味道》……你在上面写道:“看俺同学写的行不?”“阿巧的春茶,请大家品味!”语气间满是以我为荣。我想起了那首歌:“给你我的心作纪念,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睁开眼就看到永远……”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们的人生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什么交集。没想到,你一直以这种方式默默地守护着我,关心着我。
在这一刻,我终于忍不住为你流下了眼泪,这是痛惜的泪,这是伤感的泪,为一个生命的消失。
二
相识是一种缘分。我们的缘分是从1993年开始的。
那年,我们从不同的地方,考入新乡的同一所大学,进入同一个系,同一个班级。有人说缘分是上天注定的,躲也躲不掉,好巧不巧,世界那么大,偏偏我们成了同班同学。
第一次开班会,你用浓浓的家乡口音介绍自己,言语之间透着一种自信。你有一双含笑的眼睛,能瞬间拉近与他人的距离。你拥有清秀的面庞,漂亮的钢笔字,又能言善辩,这一切帮你成功地赢得了辅导员的喜爱,当上了班干部。
我们的女生寝室在六楼,经常因为水压低,水上不去,提水成了难题。为了帮助我们这帮柔弱的女生,我们被分在同一个小组,结为了互助寝室,你们109寝室的男同学经常帮助我们寝室提水。有时,我们会端着盆子到一楼二楼洗衣服,你们热情地帮忙端盆子。
慢慢地,大家由陌生到熟悉。星期六,没事的时候,大家会像家人一样围坐在一起,吃瓜子、聊天、打牌,打发寂寥时光。有时候,大家也会结伴到鸿门去赶集,或乘车到市里买东西,尽量让生活过得充实,让自己不再想家。
大一时,学生会组织大学生学跳交际舞。我是一个对舞蹈没有感觉的人,生活中比较保守,上高中时都没有和男生说过话,更不愿意和一个男生搂在一起跳舞,多别扭啊!一听说“跳舞”两个字我就头皮发麻,觉得不正经的人才会去舞厅,所以对跳舞提不起丝毫兴趣。
不知道为啥,你瞄上了性格内向的我,非要拉我去学习交际舞。“不行,我不去,我不会跳舞……”面对我的拒绝,你并没有放弃,你三番五次地跑到我们寝室劝我练习跳舞,还拉拢我的室友一起劝我,我禁不住你的软磨硬泡,答应和你一起学习跳舞。晚上,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淡蓝色的手工毛衣,黑色的脚蹬裤,黑色的高跟皮鞋,都说人是衣裳,马是鞍,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亮了。我壮着胆第一次走进学校二楼的舞厅,看到那么多男男女女在跳舞,自由的舞步,潇洒的舞姿,看得我眼花缭乱,我对自己更没有信心了,想打退堂鼓。你说来都来了,进去练习吧,不练习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我硬着头皮,走进舞池,你教我怎么做,拉起我的右手,我左手搭在你的肩上,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说实话,我第一次和一个男生挨得这么近,内心禁不住一阵慌张。你看出了我的紧张,轻轻地对我说:“没关系,练习练习就学会了,跳舞其实没有那么难,学起来很简单。”有好几次,我的脚步凌乱,踩到了你的脚上。为了让我尽快学会跳舞,你让你的一个最会跳舞的老乡带着我跳。那一刻,我成了全场的焦点,大家都围拢来观看,紧张得我的腰都是硬的,别提多尴尬了。出了舞厅,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得到了解脱,我发誓,再也不去学什么跳舞了。
我知道,这是你接近我的一个“计谋”。可我并不打算谈什么恋爱,对你的表现视若无睹。从此之后,我见了你有意要疏远你,有好几次,看到我的冷漠,你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渐渐地,我发现,有你关心的时候,我习以为常,没有你的关心还真是少了点什么,失落还是有的。但生活中,我还有室友一起玩耍,星期六,我们到附近的油菜地用傻瓜相机照相,一起去图书馆里借书读,一块到隔壁大学的电影院里看电影,大学生活过得照样开心快乐。
三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许多年轻人怕找不到媳妇,高中时就在老家找好了女朋友。
有一次,你把一个女孩带到我们寝室,对我们说,她是你的“表妹”,从南阳来找你玩,让她晚上住到我们寝室里。从女孩看你的眼神里,我们大概都能猜到女孩应该是你的女朋友。
你坐在我们寝室,和大家开玩笑,聊天,眼神不时地看向我,丝毫不掩饰你对我的喜欢,我假装去提水,逃也似的避开你的目光。那个女孩很聪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起床走了。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个人真是不地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家里明明有了女朋友,还想招惹别的女孩。从此,我更是对你避而远之。我看到了你的忧伤,但我也不愿意陷入你编织的情网里,到时候受伤害的只有我自己。
三班的一位男同学,对我有好感,他托别人给我捎信,说想请我看电影。我看着他也很亲切,像我的兄长一般,我为了气你,也为了让你死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邀请。我和他一起到新乡医学院的影厅看了一场电影。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单独和一个男生看电影,心里很紧张,至于看的什么内容我也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自己吃着他买的爆米花,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问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和他的交往只是看了一场电影,我不想为情所困,只想开开心心地上完大学。
你知道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有时候你装着若无其事地找我说话,我也利用你对我的喜欢,对你若即若离。
大学毕业,那年六月,我们系的一百多位同学先照了一张合影,为我们的大学生活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永远地定格了我们的青春岁月。
那天,我穿了冰冰的一件漂亮的印花红裙子,一头短发,显得特别有精神。本来,你正好站在我的身后,我怕别人说闲话,故意和另一个女生换换位。照片出来后,我看到你站在斜后方,眼睛没有往前看,而是往我站的方向看,神情木然,若有所思。
上大学时的我,瘦瘦的,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说不上漂亮,但也不丑。我们班的集体照,我也成了耀眼的“明星”,我想,这应该归功于冰冰那件漂亮的裙子。虽然脸上还有青春痘,并不影响青春的朝气,你对我说:“你的照片真美啊!”我们在毕业纪念册上互相留念,给你的留言我不记得了,但你的留言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你在我的青春纪念册上潇洒地写道:“不该忘记的永远不会忘记,欢迎你到南阳去!”我心想,我才不会去南阳呢!
毕业后,我来开封工作,从工厂到学校,生活的琐碎,让我每天为此而奔波,渐渐地和同学们断了联系。直到同学聚会时,张新社才开车到我们老家打听到我的消息。
我顺利地加入了大学同学微信群,受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据说我是最后一个加入微信群的。
听说有我的消息,你像个孩子似的,欣喜若狂。
四
最后一次相见,是母校的二十年同学聚会。
那天,同学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母校,我们的校草、校花朱相君和葛淑芳站在门口迎接,学生时代他们是大家羡慕的一对“恋人”,毕业后,他们从相爱步入了婚姻殿堂,如今夫妻恩爱,夫唱妇随,这次同学聚会他们功不可没。
我们在签名墙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毕业二十年后,我重新回到母校,心里百感交集。我和同寝室的姐妹们重新团聚,冰冰、芳芳、金旭、相青,就差一个华华没有来,我们也通过电话联系到了她。
那天,你抑制不住地兴奋,在酒桌上喝着酒,仿佛又回到了青春时光。同学们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第二天,参观母校时,你、冰冰和我三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我们一起高兴地谈起过去,仿佛就在昨天,禁不住感慨岁月忽已晚。你还是那么健谈,开朗,你开玩笑地说:“等到八十岁再相聚,我们都得拄着拐杖了。”
可是,你没有等到那一天,生命永远停留在五十岁,人生最好的年华。你说,热爱生活的人,哪里都是诗和远方。今春,挥手告别一位再也不会相见的朋友,我的心中满是伤感。
青春易逝,时光不再来,再回首,恍然如梦。我会记得那段青涩的青春年华,感谢你从我的生命中划过,留下些许的痕迹,让我有一段美好的青春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