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护花使者】石头·1( 小说) ——提亲
石头姓张,村庄里没有人知道石头是哪一年来到这个世上,与他住得最近的邻居不知道,和他一起放羊的憨蛋儿不知道,连他的亲弟兄几个也不知道,偌大个村庄,1000多口人家,也许只有石头不识字的爹娘知道。不幸的是,他的爹娘早已不在人世。
人们只知道石头出生在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寒冬腊月,人们记忆深刻的是,那一年石头的爹娘为了待他的满月客,请人杀了一头猪,可当把猪放在开水里烫褪毛的时候,猪打了一个呼噜,一翻身挣扎着爬出了铁锅,人们猝不及防,一时间嗔得张口结舌,待褪猪的人反应过来,猪脖子上淌着血已经跑了四五十米,等人们在慌乱中七手八脚地把脖子烫着鲜血的猪再次放倒在地,只见村庄里有一个人慌里慌张跑来对石头的大哥说,石头的爹哮喘病又复发了,躺在院子里,上不来气,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忙中添乱,一时间帮忙的人们乱了阵脚,这可难坏了石头的娘,石头的满月的客不能不待,石头的爹的病不轻,也不能不看,于是石头娘决定兵分两路,一路人马送石头他爹到乡卫生院就医,一路人马按部就班完成待客宴席……
事后,人们都认为那是不祥之兆。从此以后,村庄里的老人每逢遇到石头,都会给他讲这个陈谷子烂芝麻的话题,石头听得耳朵都起糨子了。
石头从小命运多舛,四岁时发高烧,差点儿半途夭折。长大成人后,憨厚诚实,勤劳能干,但不知为何,不太受亲弟兄几个待见。
石头他爹去世早,弟兄几个在他娘的操持下分家,已经另立门户,又过了几年,先后娶了媳妇,只有石头一人,老实过头,四十多了,还是光棍一条。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据说有一年,村里的热心人为年近四十的石头介绍了一门亲事,媒婆是石头的远房亲戚。刚开始石头不太乐意,他对媒婆说:“你给我介绍的对象不是一个人吗?咋还带了一个!”说实话,自从母亲去世后,石头一个人单身惯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在他的心里,除了自己,没想过去成家立业,照顾别人。媒婆神神秘秘地告诉他,邻村的小媳妇阿梅丧夫刚刚新寡不久,带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孩儿。这个小媳妇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大眼葫芦双眼皮,樱桃小口柳叶眉,瓜子脸,面若桃花,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相亲的有能说会道、谁都能点着灯的;有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有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有油头粉面、犹如奶油小生的;有家境殷实、啃老为生的,遇到死皮赖脸、死拧活缠的,她愣是柳眉倒竖,用扫帚把他们一个个赶出门。即使这样,相亲的人还是走了一茬,又来了一拨,来来往往,门庭若市,可她一个也没相中。
人们做梦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性格孤傲、一说到改嫁油盐不进的美人对石头却情有独钟,芳心暗许。后来听说,她十八岁那年,到石头他们村看戏,夜晚散场,在黑暗中花容月貌的她遭到几个流氓混混的围追调戏,在外人眼里一向一声不吭、胆小谨慎的石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人单挑四、五个地痞,石头生得人高马大,有一身蛮劲儿,双拳能抵四手,硬是把那五个做贼心虚、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儿打得晕头转向、满地找牙,一时间石头的英勇事迹在十里八乡传为美谈。
阿梅央媒人找到光棍石头,石头拍拍脑门儿,憨厚地咧嘴一笑,“你骗谁哩?人家要模有模,要样有样,咱大老粗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能看上咱?可别拿我说笑话!”石头露着大白牙,一脸狐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上掉馅饼的事,哪儿有?”石头若有所思,皱了皱眉头,小声咕哝着。
“你管那么多干啥呖!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只要人家愿意,感情的事,谁能说的清!”
“这个小媳妇就是打个灯笼都难找,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多少人都牵肠挂肚哦,你可得抓紧!”媒婆脸上堆着笑,不紧不慢地打着趣儿。
“那我听起来咋嫩玄乎!人家要求条件高,听说提亲的人都碰了一鼻子灰,有头有面的都没戏,我还不如人家,我算哪根葱!”
“再说了,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光棍一条,猪八戒挑个破包袱——要人没人,要货没货,人家年纪轻轻,又长得排场,图我啥?我才不信呖!”石头低着头,无聊地扣着手指甲。
“你忘了,你还救过人家哩,这可是人家亲口对我说的,也许人家是为了报恩!”
“我早都忘了,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干啥!”石头憨笑着,挠着后脑勺说。
“你也不差劲嘛,心眼好,又知道挣钱,正干,又没有啥花花肠子,谁跟了你,也不愁乌七八糟的事”,媒婆一本正经地说服石头,“你看她老公,吃着碗里的,又在外面沾花惹草,啥地方不好,只顾在车里风流,这可好,车毁人亡,放着那么好的老婆不顾,报应啊!”
“别磨叽了,说好了,后天下午四点,我和你只当是串亲戚,一起到她们家去,你拾掇拾掇,到时候我来喊你!”媒婆替石头做主,相亲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石头半信半疑地望着媒婆,使劲儿砸吧砸吧干裂的嘴,无言以对。没说同意,也没明确说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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