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奖】伤李树(散文)
池塘边有一棵桃树和一棵李树,都已能结果。
桃树的果实,个小,味涩,还有许多虫孔,基本没有人吃。两年前,这棵桃树莫名其妙地变枯了,现在大家都不记得那里曾经有一棵桃树。
没有桃树做伴的李树似乎长得更好,它可以独享池塘边的阳光,树干也明显变粗了,结出的李子核大肉薄,味道青涩。即使到了李子成熟的时节,也没有人去摘。
李树长在池塘边,结不出像样的果子,于是就退变成一棵景观树。经过几次的修剪,李树变得风姿绰约,婷婷立于池塘边。池塘边已没有其它木本植物,只剩下一些杂草,倒让李树出尽风头。
二月,正是李树一年中最风光的时节。十字形,白中带紫的小花挨挨挤挤地站满枝头,每一根或大或小的枝条上绽放着玲珑的花朵。李树已出落的成一个美丽的姑娘,守候在池塘边,成为一道景观。路人会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
主人重新规划了家园布局,池塘边的路由原来的辅路变成一条主路,在李树的去留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主张留的认为:这个李树虽然不实用,但是,她矗在那里,春天能看到浪漫的李花,夏天绿树成荫,与池塘的绿水交相辉映,是一道美丽景观,为整个家园增色。
主张砍掉的则认为:这棵李树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并且李树果实和叶子会掉到池塘里,对鱼的生长不利,经常需要打捞;树根的生长破坏池塘堤坝的水泥,致使水泥裂缝,堤坝渗水。
最后,还是主张砍的占了上锋,李树在劫难逃。
修路的挖机来了,干完平整土地的活后,主人即要求它将池塘边的李树挖掉。
随着一阵阵突突的嘈杂声,挖机冒着浓浓的黑烟大摇大摆来到李树跟前。像是一个彪悍无恶不作武装到牙齿的土匪来到一个手无寸铁孤立无援又全身疲乏胆怯的弱女子跟前。挖机的钢牙轻轻拨拉了一下,李树就赤裸裸地悬在空中。不沾一粒泥土——那泥土本来也不属于它,根系倒是很全,没有出现任何断裂的现象。可怜的李树,在这个池塘边生长了多年,就这么轻易地被连根拔起,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怜悯,去得那么干净利落。
李树被连根拔起后,被摔在地上,坚硬的钢牙又把它拨拉了几下,可怜的李树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无奈地躺在那里,空有一身的鲜花相伴。李花受到了牵连,连根拔起的树很快会枯萎,鲜花叶失去了依靠,最后的命运也是凋谢、干枯。
李树到底有什么过,要遭此厄运。
其实它没有什么过,它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春天的它奉献自己芬芳的鲜花,秋天的它奉献自己的果实。虽然那果实味道一般,那不是它的错,那与土壤、肥料有关。李树没有过,相反,它是一个忠实的劳动者,它坚守岗位,从没离开自己岗位半步,不管风吹日晒,不管寒暑秋冬,从来没有动摇过。李树没有什么过,它也没有侵占它人的利益,池边就这么一棵树,它也不需侵占它人利益,即使还有其它树,它也不准备去和它们争什么。它只求有一点点的地方,有一点点空间让它安身立命,但是,它的最基本的要求也没人给它施舍。
其实,李树致命的问题就是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并不靠谱的主人身上。
它没有好的果实奉献给别人,它可以在森林、大山、峡谷、山坡、河边等发展自己。干嘛要去那个池塘边,干嘛要去那个是非之地,干嘛要去寻那么一个并不赏识自己的主人,它在自己主人的眼里便是一文不值。
李树没有准确认识自己,没有给自己正确的定位,这也许是其悲惨命运的根本原因。
李树并不是一文不值,它绽放时的艳丽,绝对不是每棵树都能做到的,路人纷纷拍照留念就是对它很好的肯定和奖赏。它要是能把自己这个特点发挥到极致,它肯定也有大红大紫的明天。
一棵树的价值应该是多方面的。因为能长出可口的果实而成为果树;因为外观漂亮而成为景观树;因为木质好而成为木材树;等等,如果没有什么特点,至少可以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为环保建设做贡献,再不才,舍得粉身碎骨,可以让人当柴禾。
不同的树,当然会有不同的待遇。果树通常会呆在阳光充足的地里,时常会有人来打理,有好吃好喝的,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景观树通常也是住扎在风水宝地,阳光充足,时常有人欣赏,就像网红一样会拥有自己的粉丝。木材树的待遇比景观树要差一点,只是偶尔有人来打理一下,大部分时间就是默默无闻地呆着。一般的杂树便是无人理睬,自生自灭。
李树是果树,没有长出像样的果子,是它的遗憾;她拥有美丽的花朵,她有了做景观树的潜质,但是,命运不济,这两条路似乎都走不通,它本可以退求进,可它没有,最后夭折,是为伤。
世间万物,似难逃丛林法则;要有建树,先图生存,似乎也是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