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芬芳】鸟宿池边树(散文)
经常回老家,喜欢沿着未整饬的野河转悠。河边有刺槐、谷树、桑树、苦楝,林木疏朗,还有自然生长的芦苇白茅和各种藤葛灌木。茂密的植物似长长的睫毛,掩映着明眸般清凌凌的河水。“野有蔓草,零露瀼瀼”的河边,生活着各种鸟类,常见野兔黄鼠狼出没。野河有野色,更有野趣。其实野河不“野”,河边围有高约一米五的拦网,主人用此告诉你“禁止捕鱼”。
春末夏初,正是鸟类繁殖的季节。那条野河边的桑树上,有一个鸟巢正在“施工”中。一对白头翁夫妇飞来飞去,衔来草丝树叶棉花,忙忙碌碌的共筑爱巢。心里惦记着鸟巢的进展,时隔两周后,再去悄悄探看,发现编织得十分精致的鸟巢里,卧着带有酱红色斑点的五枚蛋,个头比鹌鹑蛋稍大些。只见两只白头翁相继飞回了窝,雌鸟趴在窝里一心一意继续孵雏。雄鸟站在附近树枝上站岗,背羽墨绿色,闪着锦缎般光泽,头顶有一撮醒目的白色羽毛。雄鸟不停的转动着脑袋,警觉的注视着周边的情况,“叽啾叽啾”鸣叫着,告诫“这是我的领地”,随时准备驱赶入侵者。
安宁美好的画面才刚刚定格,一个幽灵似的影子从地面悄无声息蜿蜒而上。是一条蛇,背部有黑褐色横条花纹,头呈扁状椭圆形,身长一米多。雄鸟已发现危险来临,“啾啾啾啾”发出急促的警报,雌鸟在窝中不安的站起来。蛇沿着树枝向上攀爬,鸟巢在拦网另一侧,蛇头穿过网孔,径直伸向鸟巢,明火执仗入室行凶,雌鸟猝不及防,仓促跳离。蛇就这样,身体在拦网一侧,头颈在拦网另一侧,从容地开始享用这顿美餐,转眼间就吞进三枚蛋,小生命还未见到阳光就已葬身蛇腹。亲眼目睹了蛇的阴险与贪婪,那一刻,我相信了蛇是撒旦的化身。
两只护犊心切的鸟紧贴着蛇头顶疾速煽动着翅膀,“啾——啾——”盘旋嘶鸣,试图赶走凶残的蛇,蛇极不耐烦的举起头,狰狞的吐着信子发起攻击,鸟夫妻扑棱着翅膀,掉落的羽毛在空中飘飞。无奈,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决。少顷,剩余的两个鸟蛋悉数被蛇吞入腹中。绝望的鸟夫妻看着空空如也的“家”,悲鸣着飞离了伤心地。
看来,“鸟宿池边树”,不仅是宁和的月下柴门,也不仅是河边参差荇菜,清风葛覃,还有履冰之险,有灭顶之灾。尽管残酷的一幕就在眼前上演,但我还是选择了尊重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没有惊扰它们,也没去扶弱除强。
然而,剧情还未落幕。数天后我出于好奇心,再去看看鸟巢。眼前的场景令我惊愕不已,鸟窝被风吹散了,蛇还在,保持着吃蛋时的姿势挂在拦网上,只是已变成蛇干,腹部有明显鼓起的一块。原来蛇头穿过拦网吞蛋时,一个个依次滑入胃囊,五个蛋把腹部撑得鼓鼓的,使它无法穿过小小的网孔继续前行,向后退吧,鳞片又被细细的网丝卡住,就这样进不得退不了,晾在网上,活生生被晒成了一具木乃伊。
如同非洲大草原上猎豹一口咬断羚羊脖子,鳄鱼撕咬角马,鬣狗群猎杀小狮子。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戏码天天在上演,即便是王者,也可能丧命。鸟夫妇自然是另择他地,产蛋孵雏,重新开始生儿育女的幸福生活,蛇却由于贪欲而断送了性命。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强者,也没有绝对的弱者。贪婪总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