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满都海(历史小说)
夜里,大汗跟皇后满都海谈起了副汗的这次叛逃,满都海提醒大汗:“副汗一向忠心耿耿,您仅听太师一面之词就认定他有叛逆之心,未免太急躁了些。巴延蒙克已经死了,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儿子巴图蒙克,我们没有儿子,现在只有巴图蒙克才是黄金家族的继承人,不然您归天之后,我们的部落就群龙无首了。”
大汗满都鲁觉得夫人说的有理,既然巴延蒙克已死,再后悔也没有用了,他决定等几天亲自去锡吉尔的娘家部落把巴图蒙克接回来好好抚养,也算给巴延蒙克一个交代。
几天后,大汗满都鲁在朝堂上宣布了要去寻回巴图蒙克的事,太师癿加思兰自告奋勇请求去接巴图蒙克,大汗说:“上次围剿巴延蒙克的是你,我担心锡吉尔娘家部落的人对你有成见,还是我带人亲自去请吧。”
大汗带着几十个精兵强将出发了。
可是他们来到了锡吉尔娘家的部落,却没有见到锡吉尔母子,锡吉尔的父母说女儿从来没有回过娘家,这次要不是大汗带人前来,他们都不知道女儿和女婿出事了。
大汗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想起了夫人满都海的话,感觉这件事是有人在中间捣鬼,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太师,他决定立马返回北廷,彻查此事。
傍晚,当大汗率队走到一个低洼地带,两边突然冒出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们举起弓箭,一声呼哨,几十支火箭纷纷射向毫无防备的大汗马队,顿时火光四起,哀声不绝。很快,这群人奔向马队,举起手中的长枪,刺向队伍中还没有死去的士兵。大汗满都鲁也中箭坠下马,在地上痛苦挣扎,这时一个蒙面人走到他的面前,阴沉地说:“大汗,你的死期到了,受死吧!”
满都鲁看着面前这个黑色的身影,这阴沉的声音太熟悉了:“果然是你!癿加思兰,没想到我这个打猎的高手会被老鹰啄瞎了眼,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是你害死了巴延蒙克!是你,你这个恶魔!”
“哼哼,是我,我早就跟南朝立下了契约,只等你一死,整个北元,整个草原就是我癿加思兰的了,哈哈哈!”癿加思兰看着倒在他面前的大汗,一种胜者为王的快感让他得意忘形。
“呸,你做梦!我们黄金家族岂容你这个瓦剌小子染指!休想!”满都鲁忍痛举起手中的弯刀,可是没等他的刀伸出去,癿加思兰就挥刀飞快地砍了下去,瞬间,鲜血就从满都鲁的脖颈涌了出来,满都鲁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他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直直地盯着癿加思兰。
癿加思兰一声令下,几个士兵过来抬起大汗的尸体放到了马背上,一行人飞快地向草原深处走去……
看着大汗满都鲁血淋淋的尸首,满都海直哭得晕了过去。癿加思兰对满都海说自己带人去接应大汗,没想到却发现大汗被人偷袭,早已身亡,随从也全部阵亡,他故作万分悲伤,还假惺惺地挤出了几点眼泪,他的痛心疾首让疑心重重的满都海解除了对他的怀疑。
办完了大汗的丧事,当务之急是确立黄金家族的继承人。大汗前几任夫人生了几个儿子相继夭亡,满都海只有两个女儿,也没有儿子。自古以来,为了削弱黄金家族的势力,明朝政府一直联合瓦剌部等几个部落,一直在跟察哈尔部落争战,这些人明里暗里残害了很多黄金部落的后代,导致黄金家族男丁稀少,后继无人。
北元的大汗宝座让所有草原男人为之心动。
按照蒙古的习俗,新任的大汗不但可以继承原大汗的部落和权利,还要继承他的妻妾。如果满都海嫁给谁,谁就成为黄金家族的新大汗,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看着中年新寡、依然娇艳无比的满都海,还有北廷那金光灿灿的宝座,整个草原的男人内心都在蠢蠢欲动。
几天后,北廷外来了好多骑着高头大马或者骆驼,身着华服的男子,他们是草原上各部落的可汗或者王子,是来向满都海求婚的,其中就有满都海的初恋情人——科尔沁部的王子乌纳博罗德。
满都海让内官分别召见了各位来求亲的男子,她则亲自接待了科尔沁部王子乌纳博罗德。
十几年未见,两个人感慨万千。满都海感谢乌纳王子这次能来向自己求亲,乌纳博罗德向她倾诉了自己的相思之情,虽然他已经有了王后,可是为了满都海,乌纳博罗德表示自己可以让王后做妾室,封满都海为大夫人,等自己当上可汗,满都海依然是大哈屯,是皇后。
满都海知道,这些来求亲的人都是看中了她身后的黄金家族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有乌纳博罗德,心中依然对自己有着深深的爱恋。可是为了黄金家族的振兴,为了完成历代大汗统一草原的雄心,她只能再次辜负这个痴情的男人了。
满都海对乌纳博罗德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如果我随便找一个外部落男子下嫁,可能我会一生过得很幸福,可是察哈尔部立刻会分崩离析,整个草原也会失去察哈尔部这个最有能力与明朝抗衡的部落,很快就会被瓦解被吞并,为了完成满都鲁和历代大汗的遗愿,我只能嫁给黄金家族的男子,这样才能凝聚人心,保住这个伟大的黄金家族,从而保住整个草原!”
满都海站起身,对着乌纳博罗德深深施了一礼:“乌纳,再次对不起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嫁给你!”
乌纳博罗德眼含泪花,把右手放在胸前弯腰还礼:他明白,满都海是个坚强而伟大的女人,为了黄金家族,她宁愿牺牲自己的一生幸福。
1477年,满都海成为代可汗,负责察哈尔部落的大小事宜。
第一步计划失败,癿加思兰恼羞不已。大汗满都鲁死后,他也想让自己的儿子乌力吉向满都海求亲,已达到统领察哈尔部落的目的,可是他原本属于瓦剌部落,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黄金家族,所以他只有暗自着急。再说明朝的细作也多次找到他,责怪他办事不利,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满都海成为代可汗,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只有继续潜伏,等待合适的机会。
满都海吩咐手下继续寻找巴延蒙克的儿子巴图蒙克,因为只有他才是黄金家族的直系后代,具有继承汗位的资格。
北廷每天都派出好几拨精壮的骑手,分头在草原各部落寻找黄金家族的继承人巴图蒙克。
这一天,放牧归来的巴海一进蒙古包,他的妻子就告诉了他一个让他惊喜不已的消息:今天有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北元士兵来他们这儿找人,说是找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并且说他是黄金家族的继承人,提供线索者北廷会给予丰厚的奖励。
“那不就是咱收养的小巴图吗?”巴海兴奋地说。
“是啊,我当时不敢说,想跟你商量一下……咱要是把巴图送到北廷,不知道可汗会给咱什么奖励啊?”妻子说。
“巴图是黄金家族的继承人,咱就是不要奖励也得把人送回去!别忘了咱们也是察哈尔人,成吉思汗的后代啊!”巴海激动地说。
“小巴图在我们这儿快一年了,他太可爱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不舍得让他走呢!”妻子说着泪花闪烁,忍不住用袖子揩了揩眼睛。
巴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巴图是做大事的人,在我们这儿只会耽误了他。他是雄鹰,不应该待在鸡圈里,要把他放回蓝天。”
第三天,巴海就给巴图蒙克穿上第一次发现他时穿的衣服,带上妻子准备的水和干粮,骑着家里脚力最好的那匹枣红马,带着巴图蒙克出门了。
当巴海带着巴图蒙克走到半路时,恰巧遇到一队来寻找巴图蒙克的北元士兵,巴海向士兵们说明了情况,士兵们护送着巴图回到了北廷。
当得知找到了巴图蒙克时,满都海喜出望外,她早早地就等在蒙古包外迎接巴图蒙克。一看到小巴图蒙克,满都海就跑了过去,亲自把巴图蒙克从马上抱了下来:“小巴图,你还认识我吗?”
巴图蒙克看了看满都海,咧着小嘴笑了:“认识啊,你是我的满都海太奶啊!”因为以前巴延蒙克经常带着巴图蒙克去后宫拜访满都海,所以巴图对满都海并不陌生,很喜欢这个漂亮温和的太奶奶。满都海笑了,抱着满都海进了蒙古包。
满都海嘉奖了找到巴图蒙克的士兵,对一同前来送行的牧羊人巴海说:“这次巴图王子平安回归,你是最大的功臣,我要好好嘉奖你!”
巴海把手放在胸口深深施礼:“尊敬的满都海代可汗,我也是察哈尔部落的牧民,能收养巴图王子是我的荣幸,我不需要什么嘉奖!只愿我们的黄金家族在大汗的领导下繁荣昌盛,一统草原,这就是我们牧民的福气啊!”
满都海让内官带巴海去客房好好休息,并吩咐明天就派士兵送他回老家,同时赏赐给他一百匹马,一百头牛,还有一百只最好的绵羊,巴海跪下向满都海谢恩后跟着内官走了出去。
满都海拉着巴图蒙克的小手,亲切地说:“巴图,奶奶想让你当黄金家族的大汗,你愿不愿意啊?”巴图蒙克虽然还不知道当大汗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喜欢满都海,只要满都海想让自己做什么他都愿意。
“愿意!”巴图蒙克扬起粉嘟嘟肉乎乎的笑脸,大声答应道。
“那奶奶想做你的哈屯,你愿不愿意啊?”哈屯是夫人的意思,巴图蒙克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真是太喜欢这个漂亮的奶奶了,他想一辈子跟这个女人待在一起,自然乐意让这个女人做自己的哈屯。
1481年,为了不让黄金家族落入外人手中,33岁的满都海决定嫁给7岁的巴图蒙克。大汗继位大典和婚庆大典同时进行,巴图蒙克成为北元第二十任大汗,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达延汗,满都海退居幕后,因为巴图蒙克年纪尚小,满都海即任摄政王,辅助达延汗处理部落政务。
参加完继位大典,癿加思兰气呼呼地回到了他的蒙古包。大夫人体贴地为他脱去了华美的蒙古袍,小夫人锡吉尔为他端来了热腾腾的奶茶,癿加思兰喝了一口奶茶,握住了锡吉尔白嫩细腻的小手:“锡吉尔,你知道今天继位的新大汗是谁吗?”
看着癿加思兰阴沉的脸,锡吉尔惊恐地摇了摇头。
“我来告诉你,他叫巴图蒙克,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不赶快去与他相认?”
锡吉尔拼命摇着头,颤抖着说:“我不认识他,我不会去找他!”
癿加思兰冷冷地说:“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锡吉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太师饶命,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癿加思兰摸了摸锡吉尔光滑白嫩的脸蛋:“唉,我也不舍得你这个美人死啊……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可以保住你的小命,至于你的儿子,你最好永远也不要见他!”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了锡吉尔:“吃了它,你会永远闭上你的嘴巴!如果不吃,我会马上让你闭上你的眼睛!”
锡吉尔含着泪水,接过了药丸,当着癿加思兰的面吞了下去……从此锡吉尔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
满都海跟巴图蒙克成婚后,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微妙,从年龄上来说,满都海足足可以做巴图蒙克的母亲;从辈分上来说,巴图蒙克要称呼满都海为太奶;可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却是夫妻。
为了让巴图蒙克早日担当起大汗的重任,满都海每天都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事无巨细地照顾他,教他学习历史和用兵之道,还教他学习骑马射箭和摔跤。每次练习骑马,满都海都要亲自陪同,跟在巴图蒙克的小矮马后面跑,跑累了就让手下随从步步紧跟着,一步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巴图蒙克刚继位当上达延汗不久,瓦剌卫拉特部就发生叛乱。北元几十年来,瓦剌部落四次攻击察哈尔部,他们杀害了好几位蒙古可汗,疯狂残杀黄金家族的后代,掠夺牧民的女人和马匹牛羊,卫拉特部首领名叫也先,贪婪且凶残。
为了平定草原动乱,稳定民心,更是为了维护刚刚登上大汗之位的巴图蒙克,满都海跟大臣们进行了商讨,决定出兵平定瓦剌之乱。
蒙古有可汗亲征的传统,达延汗刚刚继位,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在部落内威信不足,再加上族内动荡不安,满都海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带着小达延汗征战沙场,一则为夫君树立威信,二则让达延汗在战争中成长。
1481年5月,察哈尔各部军队约四万人马集结草原,西征讨伐瓦剌。
满都海亲任大元帅,她头戴银盔,身披战甲,外面罩着一件大红色的羊绒披风,骑着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七岁的达延汗坐在另一匹马背上的皮囊里紧跟其后,周围是武艺高强的精兵护卫队严密保护。
千里行军来到了目的地,满都海让随从诺延向也先盘踞的城堡内喊话:“赶快通知你们的首领也先来迎接大汗,不迎接就武力征服,后果自己考虑!”
话音刚落,城头上射出一支冷箭,射中了喊话的诺延。满都海命令士兵们朝城头上放箭,并且命令一支部队绕到城堡后面,准备对其进行两面夹击。
忽然城门洞开,一个威武强壮的男人穿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拎着两根狼牙棒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兵丁从城内冲了出来,这个男人就是瓦剌部落的首领也先。他身材高大,黝黑的脸上一部络腮胡子格外抢眼,满脸杀气,不怒而威。
也先看着满都海,猖狂大笑:“哈哈哈,黄金家族的男人都死绝了,让一个老娘们带兵打仗!喂,满都海,老子看你的小模样还挺俊俏的,不如留下来给我当小哈屯,我可比你那个七岁的小夫君强多了!”
满都海气得满脸通红:“你这个满嘴喷粪的叛贼!你先赢了老娘手中的这杆枪再说!”她一勒马缰绳,双腿发力,身下的汗血宝马猛地蹿了出去,两个人打了个照面,也先举起狼牙棒砸向满都海,满都海举枪迎击,第一个回合两个人打了个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