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堂前萱草花(散文)
断文识字的母亲,是个聪慧善良的女人。十六岁就学得一手不错的裁缝手艺,打我记忆起,就有许多亲戚和乡邻,因女儿出嫁来请母亲量身定做工艺和款式颇为考究的嫁衣。纳鞋底、织毛衣、钩花、绣花,做饭烧菜样样在行。提起母亲,心便沁满盈盈暖意。
“夜灯独对尽女红,”是我儿时最温馨的生活镜头。因为母亲勤劳和对生活的热爱,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姐弟四个的吃穿也未曾窘迫过。上小学时,母亲用旧毛衣拆下的毛线,给我织了一件黄黑相间的毛线外套,夸张的铜盆领,马蹄袖口,胸前是一对稚拙又栩栩如生的小鸭戏水图。廉价美丽充满童趣的外套,穿出了城市女孩的时尚,成为校园里行走于众人目光中的一道风景。高中时,母亲给我设计裁剪了一件乳白色齐膝无袖连衣裙,裙子右下摆用橙色丝线写意画般绣了一簇娇嫩素雅的牵牛花,左前襟是与之呼应的两只翩跹起舞的蝴蝶。雅致不失俏丽,在那满眼素色的世界里,穿出了我青葱岁月的自信与骄傲。凝结着母亲惠心灵性的衣服、鞋袜和毛衣,件件都是我眼里满意的艺术品。儿时的我爱留长发,母亲每天给我梳顺头发,绕上彩色玻璃丝,温情注入梳齿行走在我头皮、发间,流淌周身,那种舒畅感至今记忆犹新。母亲用智慧营造出生活最美的细节,日复一日的平淡变得新意丛生。
我遗传了母亲相似的外貌,但天生愚笨,没能拥有母亲慧心巧思的生活技能,连每天操练的烹饪手艺至今也未见长进,更遑论精工细作的女红了。一巧一拙,也算是绝佳的母女互补吧。
都说母女之间有心灵感应,或许这就是前生注定的母女缘——心之交汇,血脉相连的缘。我儿时得了支气管哮喘,夜里咳嗽得几乎无法入睡,只要母亲轻拍安抚,我闻着母亲袖口上特有的缝纫机油的气息便能平静入梦。母亲遍求药方为我治病的情景,在我生命底片上烙下了清晰的印记。母爱让人忘忧,忘愁,还可以让人不惧疼痛,不畏生死。
每次回老家看到母亲在厨房间忙碌的身影,我心里就满满的温暖,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家。就因为那种,安全感,幸福感和归属感。饭桌上一群儿孙大块剁颐,母亲笑眯眯的看着,似乎这就是对她辛苦劳碌的最好报答。融融亲情,浓浓爱意,一种家的氛围,平实,温暖。“此心安处是吾乡,”岂止是心安?我的世界为之温香暖溢,再多的忧愁坎坷都会消融在这“心安”之处。
丝丝白发儿女债,道道皱纹岁月痕。为了儿女的平安和幸福,作为母亲,会毫不犹豫的用白发和皱纹甚至是生命去换取。古人常用萱草比喻慈母的爱,母爱就是堂前一株萱草,朴实、寻常,她耐寒耐旱,索求甚少又暖人心怀;她强健易长,坚韧勇敢又让人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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