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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24日，离春节还有9天。
　　 今年的元旦春节期间非常热闹，非常有气氛。也不知道2000年算不算新世纪新千年的第1年，反正这举世举国举省举市举县举乡举村甚至举家都为之激动为之兴奋为之欢乐为之庆贺。加之春节马上就要来临，这新纪元的第1个新春佳节，人们的心情也格外温馨格外愉悦格外晴朗。
　　 刘心虹今天的心情比别人还要愉快得多，因为她刚刚为豪华办公设备公司谈完一个办公设备的生意，如果能够成交，不仅公司可以获得一笔几百万元的收入，她自己按规定也可以得到一些令人满意的酬金。这些，比起那些什么百年千年的事儿，对个人来说，似乎更加实际一些。特别令人满意是，她刚到这个公司只有4个月的时间，就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给公司创造这么大的效益，不仅公司老总对她要刮目相看，几十名员工也会立刻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就绝不仅仅是一个经济上的收入问题，更加重要的是关系自己站稳脚跟，继续发展的问题。想到这里，她那白净的脸庞因兴奋而荡起了红晕。正在她为此而惬意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您是刘心虹吗？”
　　 “是我。您是那位？”
　　 “您想不起来了吧，我是李容简呀。几年不见您还是那么漂亮吧！”
　　 刘心虹忽然想起来了，这个李容简是金盛集团的总裁，三年前她们还同几个文化界的朋友在一起聚过一次餐。还未容她细想，电话里传来了令她意想不到的消息。
　　 “喂，心虹，我这里有一件对您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请您最好立即到我这儿来一趟。”对方在放下电话前，还非常高兴地向她祝贺一番。
　　 30刚刚出头的刘心虹，1米7的高个儿，白嫩细腻的皮肤，高高的鼻梁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加上那身蓝色上衣，青色裤子，半高跟儿紫褐色皮鞋，俨然一位20刚出头的少女。尤其是她那满头黄红色的头发，常常让人误认为她是一位美丽的俄罗斯小姐呢。然而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能比得了的，她是人生阅历丰富的知识女性，且属于比较成熟的那种。放下电话后，她在心里核计开了，自己和这位李总交往并不深，在他那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呢？再说，这天大的好事会是什么呢？婚姻上，自己早已结婚，爱人高大英俊，是市政府某机关的副处长，并且已有了一个9岁的聪明漂亮的儿子；工作上，自己正在经济实力雄厚的风华装饰公司任业务科副科长，每月除了1000元左右的薪水，还有和业务水平挂钩的奖金，这在下岗职工越来越多，就业比较难的情况下，应是一份令人羡慕的职业；住房上，自己去年刚刚在青春花园住宅小区买了一套近100平方米的住房，而且还进行了比较理想的装修。除了这些人生大事，刘心虹几乎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对自己来说是天大的事。但是，此刻她又无法怀疑李容简的话的真实性，因为一则李总从未和她开过什么玩笑，二则他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而且还是具有中国和美国双重国籍的老板。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应该去一趟为好。想到这里，她撂下手中的活儿，穿上那件浅灰色的貂皮大衣，背上那个意大利进口的白色坤包，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是老天故意和人们作对，还是预示着新世纪世事的艰难和冷酷，今年冬天的天气特别的冷，连续一个多月的时间，最高气温一直在零下摄氏10几度，最低温度甚至达到摄氏零下20多度，这在这个被称为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的海滨城市，是几十年来不遇的事，因而，直逼得那些爱美好俏的俊男靓女们不得不藏娇匿艳，穿上既不漂亮也不显条的羽绒服。古人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看来美丽和冻人也是不可兼得的。刘心虹虽然穿的貂皮大衣，但是，那实质上只是一种象征，真正御寒还真赶不上一件军用大衣。她一出门，突然一股寒风袭来，令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自言自语：“好冷的天啊！”她不由得用双手下意识地拉了拉外衣，招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李容简所在的环宇大酒店，那是一个四星级的大酒店，李容简在那里有一个包房，既是办公室又兼卧室。
　　
　　 2
　　 李容简，今年已经56岁了。但是，看上去也就是40多岁。这一则是他这些年春风得意生意兴隆，现在已是亿万富翁了；二则他特别注意保养，尤其是在美国期间和从美国回来的这几年，天天吃阿拉斯加的深海鱼油，还有海参鮑鱼龙虾等各类高级营养品。而且，李总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凡是陪朋友和客人吃饭，滴酒不沾。因此，虽然快60岁的人了，还是红光满面，精力充沛，正如人们常说的，给个小伙都不换。此刻，李容简放下电话，不由得心中一阵窃喜。他没想到刘心虹会这么快地答应他，因为他们毕竟也三四年没见面了。虽然三四年没见面了，但是，李容简的心中却一直对刘心虹印象颇深。
　　 李容简老家是黑龙江省佳木斯人，祖籍是山东诸城人，跟江青、康生是同乡，这还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他自己到处宣扬的，那时候江青、康生正是不可一世的时候，他想借此荣耀一把，谁知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不久就被打倒了，康生虽然死的早一些，但是也被追究罪责开除出党了，从此，他就再也不提这事儿了。他1961年入伍，在驻这个海滨城市郊区部队一个师的后勤部当军需助理员，到20年兵龄时，升到正营职。这时，正是80年代初期，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部队当时也掀起了一股经商办企业的风潮，李容简感到自己在部队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发展了，便主动要求到公司去。他当时的考虑是，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从郊区进到市内了，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而更加重要的是头脑灵活的李容简，一下子就看出了这经商办企业是件新生事物，这股大潮势不可挡。果然不出所料，别看在机关没起来，到了公司后，凭他那多年管理物资的经验和能说会道能言善辩的嘴上功夫，很快便当上了销售部长，捞了很多钱不说，职务也晋升为副团。李容简每当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情景，都暗暗为自己的果断决策而自豪，都情不自禁地在心湖中荡漾起一股甜蜜的涟漪。是啊，没有那一步的果断决策，就没有后来的突然暴富，也就没有后来的美国之行，也就没有后来的金盛集团……他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铃……”一阵铃声响起。
　　 李容简起身开门。“哎呀呀！我的虹小姐，几年不见，您比我想象的漂亮多了。”说着，伸出那双大手把刘心虹的那只白嫩的小手握了个严严实实，紧紧绷绷。
　　 刘心虹被李容简过分夸张的热情几乎惊呆了，不知是刚才在外面被冷风吹的，还是刚才惊的，整个脸庞绯红了。她小心翼翼地从李容简的双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才慢悠悠地说：“几年不见，李总发福多了，听说生意也越做越大，恭喜您呀。”
　　 李容简两只眼睛此刻睁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刘心虹那灿若桃花的脸，根本没听清刘心虹说了些啥，半晌，才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托您的福，还混得下去。对不起，您请坐。”接着，忙乎着去沏茶倒水。
　　 刘心虹缓步来到沙发前，环顾一下这足有60多平方米的大房间，看来李总是有点实力，否则，是没人能租用环宇这样四星级大酒店的。
　　 “请用茶。”李容简端着沏好的茶走过来，把茶杯放在刘心虹面前的茶几上，紧挨着她左侧坐了下来。尽管那大大小小四个沙发可以坐七八个人。
　　 刘心虹在轻轻地向右边挪了挪的同时，顺手端起了水杯，轻轻地啜饮一口。那动作既落落大方又顺理成章，令人无可挑剔。
　　 “李总，好几年不见了，您把满世界都跑遍了，居然还记得我，真是太难为您了。再说，您得费多大力气才能找到我呀。”刘心虹不愧是有知识见过世面的人，说出话来非常得体。
　　 “哎呀呀！瞧您说的，我就是跑到月球上去也忘不了您刘小姐呀。至于找您，可费了老鼻子劲了，我是找了好十几个人才得到您的电话号码的。但是，我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您找到，我也相信一定能找到，这不，心想事成了。换句话说，这叫缘分。”哈哈哈哈，李容简便说完，便毫无顾及地笑了。
　　 “如今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女人，现在社会上下岗的80%都是女工。如果说女人还有点用的话，也是那些年轻的姑娘小姐，像我这样的半老徐娘，还会有人想着，真感到不胜荣幸。”刘心虹被李容简说糊涂了，只好顺水推舟地继续说下去吧。
　　 李容简见时机已到，便说：“心虹，我不仅想着您，而且，还想请您能否过来和我一起工作。我现在正需要人，而且正需要您这样的人。因此，请您一定帮我这个忙，千万不要拒绝啊。”说着说着，李容简的口气由开始的商量变成近乎哀求了。”
　　 刘心虹说：“李总，我首先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我现在正在一家办公设备公司供职，工作得很好，收入也还可以。再说，我也不一定能适应在你们这样大的企业集团工作。
　　 “心虹，您不了解我的情况。如今，我的企业已经不是几年前60多人的金盛公司了，已发展成为具有3个紧密层企业4个松散型企业的金盛企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了。我叫您来，不是做一般的业务员，也不是做中层干部，而是要您做总经理助理。月薪2000，此外，年底还一次性付给奖金4万。”李容简说完，微笑着斜视了一眼刘心虹。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具有相当诱惑力的了。
　　 尽管如此，刘心虹还是慢悠悠地说：“容我考虑一下吧。”
　　 “因情况特殊，如您考虑好了，最好年前就上班。而且，听说您会驾车，叫办公室把那台日本产的原装本田车交您使用。”李容简最后又抛出一个令人艳羡的诱惑。
　　 “好吧，我3天内给您个答复。”刘心虹说完，谢绝了李容简一起就餐的建议，便起身告辞了。
　　
　　 3
　　 刘心虹走出环宇大酒店，来到这座海滨城市最繁华的人民路上。
　　 元月份下午五点多钟的人民路，早已灯火辉煌。昨天是西方的宗教节日——圣诞节。这些年来，由于改革开放，中西文化的交流和交融，一些商家为了促销，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因而不论东方还是西方，那方的节日都过。大大小小的商店酒店饭店，到处是身穿红衣头戴红帽慈眉善目的圣诞老人，到处是用绿色松枝红色布条扎成的圣诞树。中国人虽然大多对圣诞节不了解也不感兴趣，但是，仅仅这种热烈的气氛，就足以把人们更多地吸引出来。加之再过几天就到了中国人民自己的传统节日——春节了，商家店家在把商品准备得琳琅满目的同时，也都把店内店外装饰得富丽堂皇五彩缤纷。特别是在各种霓虹灯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展示着一个现代大都市的风采。此时，已夜幕降临，虽然气温在零下十七八度，但是，街上仍然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那些热恋中的青春男女，则更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来，在天寒地冻中显示他们的生机活力，也可借故相互依偎的更紧密一些，以便让感情在寒冷中升温。也正是这一幅幅让人心动的美丽图画，给这寒冷的冬夜带来了一些春的温馨。
　　 刘心虹此刻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既没有走进那家商店买什么东西，也不想急于打一辆出租车早点赶回家，她想独自一个人在街上走一会儿，欣赏欣赏滨城美丽的夜景。自己生长在這个城市这么多年，还真是很少这么自己在街上走走。尤其是这几年，城市变化真是天翻地覆日新月异，中央的报刊电视广播一个劲儿的宣传，国内外游客纷纷慕名而来，连国家主席和联合国秘书长都来了，可自己整天忙忙碌碌的，从未认真看看，甚至很多新建的景点都未去过，真有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可此刻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大的好事”，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欣赏这美丽的滨城夜景，她在街上走了10来分钟，还是叫住一辆出租车，径直回到了家里。
　　 早已下班的爱人小赵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见她进门，在问寒问暖的同时，边把饭菜收拾好了。
　　 “那笔生意今天谈得怎么样？”爱人小赵边吃饭边问。
　　 “正谈着呢。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刘心虹说。
　　 “如果能做成，你们单位可真发一笔大财呀。”
　　 “可不。买方是一家大银行，新近盖起一座办公大楼，所有办公设备全部更新，总价值达1000多万元，家具生意利润大些，真要做成，不仅单位能赚近300万元，个人按规定可以按成交额的2%提成，最低20万元。”
　　 “你做成这一次，快赶上我10年挣的了。怪不得人们都愿意下海经商呢。”
　　 “说的轻巧。你不知道，为这事跑了多少趟腿，磨了多少嘴，就差没给人家下跪管人家叫奶奶了。哪赶上你们吃官饭的，图个舒心。”刘心虹嘴里这么说，实际上她是热衷于经商业这一行的，她感到这里面其乐无穷，要是叫她去当机关干部，她还真不会去呢。
　　 “是呀，舒心不挣钱，挣钱不舒心。来，祝你成功！”小赵边说边端起饭碗和刘心虹的饭碗碰了一下。
　　 “看来是喝酒成癖了碰杯上瘾哪。”听了她的话，两个人都笑了。
　　 吃完晚饭，看一会儿电视节目，一家人就要睡觉了。刘心虹没有急于把李容简说的事告诉爱人，她要自己再好好想一想。
　　 刘心虹出身一个军人家庭。爸爸是40年代末入伍的，一直做政治工作，80年代末在师职的位置上离休。她有两个哥哥，家中就她一个女孩，她不仅长得漂亮，招人喜爱，而且聪明伶俐，成了一家人的掌上明珠。爸爸一辈子为人正直，办事原则得很，但是人无完人，在子女问题上，他还是没有拗过妈妈，在两个哥哥高中毕业工作无着的情况下，都被爸爸安排当了兵，后来又都提了干。她高中毕业时，差10多分没考上大学，气得她哭了好几场。一天，还在当政委的爸爸把她叫到跟前，说：“心虹，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继续复习，明年再考一次；二是走你两个哥哥的路，当兵去。何去何从，由你自己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