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江西老表古道热肠(散文)
老表是江西人对老乡的称呼。对江西人而言,我是异乡人,然而在我心中一直称江西人“老表”,这个亲切的称呼源于一段我珍藏许久的美好记忆。
1985年五一节,我只身赴江西旅游,目的地是一山飞峙大江边闻名于世的庐山,去观赏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绝妙景色。早晨,天朗气清,怀着圆梦的兴奋心情爬上庐山,游走在花径幽深的山间小道,品读欣赏传说中白居易手书石碑上的“花径”两字,置身在“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美丽景色中;在仙人洞旁摄影,吟诵毛主席的“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在龙首崖边俯视下临深谷的奇绝景色,心旷神怡,宠辱皆忘,也忘了时间。
暮色降临,我方才醒悟:还没安排住处呢!事不宜迟!急急忙忙地去寻招待所,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迎接我的却是“客满”。好失望,抓紧找!第二家、第三家全客满。糟糕!糟糕!难道今夜我要露宿山头了?我一个女同志孤身一人,太恐怖了!继续找,只好碰碰运气了。来到一家工会招待所门前,眼前又是“客满”那个倒霉的牌子。心凉了,心慌了!有点懵。怎么办?山上黑黝黝的,不见月光,不见游客,不敢继续走了。客满了我也进去,收发室一位女同志,不等我开口:“同志,客满了,住不下了。”我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说:“同志,我找了三家招待所了,不敢往前走了,我连个旅伴都没有,露宿山头太可怕,照顾照顾我,在走廊加张床吧!”那个女同志说:“走廊都满了,五一节,客人多。”“我哪里也不去了,你让我在楼里任何什么地方蹲一夜也行。”心想:“我实在没辙,赖在这里了。”我仰头看着她,目光中全是期待。那女同志想了一会儿:“这样吧,我今夜值班,上半夜你睡在我值班的床上,下半夜我睡床,你坐着。”阿弥陀佛!
我总算有地方过夜了,真遇上活菩萨了!长舒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落地了。感谢再三,上床就睡。夜半有人推醒我,是收发室的女同志,她笑着告诉我:“你真好运气,我们一位同事外出回来没处住,和后院干休所商量好,去住大厅,要借折叠床,我送过去两张床,后半夜你有床睡了。”
“好极了!”
在干休所大厅舒舒服服睡到大天亮。醒来舒展腰身,心中好不惬意!困难当头几乎山穷水尽,却又逢贵人,峰回路转。回到招待所,搜肠刮肚也表达不了我的感激心情,对那个女同志千恩万谢,人家只收我一元五角住宿费。
两日庐山游,悦目娱心,一步一回头地下山。回到九江,直奔码头买返回武汉的船票。进了船站购票大厅,我傻了!揭示牌上显示“五日内无票”。坏事了!五日买不到船票?忽然想起来九江船上结识的电影院潘经理,在船上我俩铺位相邻,聊得投缘,仿佛是老友重逢,下船前,她主动告诉我如果买船票困难,她会帮忙。
我本来想能不麻烦人最好,现在只好找她试试!潘经理明白了我的来意,毫不犹豫,喊来了一个李姓小伙子,吩咐他给我买船票,又告诉我:“你抓紧去市区逛逛,九江名胜遍布,两三点钟才能拿到票。”下午我准时找到潘经理,她神色紧张地告诉我:“我想让小李买明天的票,他买的却是今天四点的,快!快去取行李!时间太紧了!”
我一再道谢,她催我:“快走!不用谢!”我住的招待所在郊区,离码头很远。我一阵猛跑到了公交站,我失望地看到了一辆驶往招待所方向的一线大巴的车尾。看看站牌,标示着每15分钟有一次车,我还有几个15分钟呀?急得我直跺脚。忽然,一辆空车大巴在不远处停下,不是一线车,一位女士跳上车,我灵机一动:跟上去,能跑一段算一段。司机见我上车一愣:“这不是公交车,请你下去!”我礼貌地回答:“师傅好!我知道不是公交车,我的船票是四点的,等不及了,我得去先锋招待所取行李,您捎我一段路吧,求您了!”司机稍一犹豫,说:“坐下吧。”
汽车行驶一段路,那位女士下车了。我求司机:“您捎我到就近的一线站台,我下去,谢谢了!”司机眼望前方,没回头:“你别下车了,我送你到招待所。”我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司机说:“出门在外,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
我连连说:“您太善解人意了!”汽车提速,一路飞驰到招待所门前,我下车跑到车头前,对司机深深一鞠躬,司机摆手示意我快去取行李。我连司机姓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取了行李又是一阵狂奔,登上去码头的公交车时,我已大汗淋漓。身旁一位老太太友好地问我:“这是去哪里呀?出了这么多的汗?”旁边一位老男人也用同情的目光打量我。我喘息着回答:“去码头,赶轮船,时间紧。”到站了,我跳下车,慌不择路,低头弯腰,顺着汽车前进方向快跑。风声中,耳边仿佛传来:方向不对!反了!反了!我有点懵,只顾跑。又听到有人喊:“去码头的,往回跑!去码头的,往回跑!”去码头的?喊我吗?抬头看见汽车窗口:一个老太太,一个老头,急切地摆手,示意我往回跑。我方才醒悟,一边招手高喊谢谢,一边往回跑。我刚刚跳上船,跳板撤掉,船舱门关闭,船徐徐离岸。找到我的位置,汗从头流到裤脚,衣服贴到身上,凉浸浸的,我从来没流过这么多汗,好像把一生的汗都流尽了,好险呀!差点被船落下,好不容易买到票。这一路上我的心情好像过山车,又像生死瞬间。
躺在自己的床位上凝神思考:庐山招待所收发室那位女同志,劳累一天,却把方便让给一位陌生的异乡人,自己大半夜无处休息;九江电影院的潘经理,与我船上邂逅,萍水相逢,却在船票一票难求时伸出援手,解决了我的船票问题;那位大巴车司机与我素昧平生,不但让我乘一段顺路车,还专程飞车送我至招待所;公交车上的两位老人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看我跑错了方向,急得大声疾呼。如果没有这些热心人,我定会被船落下,不能按时回校上课,我的两个班一百多名学生,会眼巴巴盼我出现在讲台上,他们是高三毕业班一节课也不能耽误的,而我滞留九江五日以上,到武汉,再到北京换车,还不得急出病来。
亲爱的江西老表,当我向你们致谢时,你们的表情告诉我“举手之劳,小事!”你们不以善小而不为,你们的善行义举,急人之所急,帮助处于困难中的人排忧解难,小动作,大情怀,古道热肠,令我感佩至深。忽然想起江西是红色革命圣地呀!革命战争年代,江西人高举革命义旗,为推翻旧世界抛头颅,洒热血,英雄辈出,和平年代,江西人,继承红色基因,洒向人间都是爱,可敬可佩!
轮船在江上轻轻地摇,想着,想着,渐入梦乡,梦中我重登庐山,重到九江,寻到了一路上帮助我的每一个江西老表,再一次向他们敬礼、致谢。紧握他们的手久久不放,久久!
后记:回家后我写了两封感谢信,潘经理接到我的信并复信。寄给江西日报的信,石沉大海。多希望帮助过我的江西老表能看到本文,遥知我对他们的感念,并知道我以这篇文章对他们涌泉相报!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