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白色的羽翼(散文)
风,很神奇,时而柔和送爽,时而又粗暴燥热;时而吹走当下,时而又卷起回忆。
风,对我而言,意义非凡。不知为什么,风起之时,我总感觉有人在我耳根轻言细语,诉说着一些过往。迎面而来的风,总能扣动我的心弦。
儿时感受风,只知道其寒冷,冷得我瑟瑟发抖,刺入骨髓。长大一点,风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平静祥和。在暑假,我会爬上凉床。凉床被置在家里最凉快的地方——屋背后的檐下。躺在上面,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摇晃着的竹子,闭上眼就能听见风林的“交响曲”。鸟儿时不时高高跃起,与树枝发出巨响,这使得原本轻快的旋律,多了些激动的“鼓点”。炎炎夏日,风女士以她独特的方式送来凉爽,带来美妙的旋律,也送走平凡的一天。她会轻轻地抚摸着我,我会沉入她的温柔,进入梦乡。爷爷则坐在一旁削着木头,那声音使我睡得更安稳。
梦里,我在一片森林之中,以独特的轻功登上了一株万年古树。绿叶环绕,枝繁叶茂。我坐在树顶听风吹,决眦飞鸟,俯瞰大地。周围如同绿色的海洋,鸟儿们像鱼一样在绿色的海洋里穿梭。世界如此之大,而我却如此渺小。远处,一位婀娜多姿的仙女翩翩起舞。她也注意到了我正呆呆望着她,便舒展了她那雪白的羽翼向我飞来。而我,仍旧呆呆地站着。“咦,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仙女惊讶地盯着我说。我愣了愣神,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仙女看我呆呆的样子,不由得捂着嘴笑了起来。一瞬间,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一声声“吃饭了”在我耳边响起,我缓缓睁开了眼。恍惚间,我感觉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7岁那年,小白走进了我的世界。它白色的毛发中带点黑,十分可爱。它会撒娇打滚卖萌,我十分喜欢它。可是有一天,它踉跄地回到家中,我不知道它怎么了。我只能拉着爸爸的手,焦急地问着怎么办。爸爸买来一支针筒,还有药,注入到了小白体内。小白被爸爸单手按着,针头扎进它屁股的时候,它挣扎了一下,与其说是挣扎,还不如说是颤抖,但它很快便停了下来。它的眼里充满空虚,眼神中没了往日的灵动。没过多久,小白不见了。再次找到它时,它的半边脸上已爬满了蚂蚁。它就躺在山上的竹树下,风在吹,泪在流。那一刻,我恍惚间看见白色的羽翼将小白抱走了。风仍吹着,竹林在哀嚎。
两年后,一只叫么西的拉布拉多来到了我家。它体型比较大,比当时的我壮好多。它非常活泼,经常会摇着尾巴跳来跳去。它有项特殊的本领——捉迷藏。我需要先向家门口丢块石头,这时么西就会奔向那块石头。等它在石头堆里面随意叼起一块石头屁颠屁颠跑回来时,我早就藏了起来。么西一回来,找不到我了,便会放下石头,焦急地满屋找。我随便找个暗处一蹲,它就找不到我。直到他发出焦急的低吟声,我才会出来。它见到我便兴奋了起来,疯狂地摇着尾巴,用爪子抓我的腿。可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有一天,么西走了,我不知道它去了哪,只听说那时拐狗的特别多。直到那白色的羽翼再次出现,这次我看清了,她就是我梦中的那位仙女。已经很晚了,晴朗的夜空群星闪烁。仙女降临,起风了。么西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仙女微笑着说:“它硬想要再看你一眼,现在可以走了。”没等我开口,仙女便张开翅膀飞走了。我甚至来不及与么西道别,我知道它不会回来了,风起泪落。
初中,追风与妞妞被我一手养大,它俩十分有意思。但追风后来被农庄的老鼠药毒死了。同样是白色羽翼,风起她来,我慢慢意识到,她的出现总是要带走生命,带走眼泪。
一夜,风和蝉鸣。我正准备睡觉,妞妞与对门的狗子们都在狂吠。我没太在意,就这样,我亲眼看着妞妞离开了家门。半夜,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风很大,竹林沙沙作响,也在与地面摩擦。第二天早上,爸妈告诉我妞妞走了。三点钟,妞妞被毒死在马路上。有人发现了给爸爸打电话,尸体被那人处理了。这一次,我没有流下泪水,只是无力的倒在了床上。为什么总有人来做这种事?我很痛苦。
高中了,压力大,生活却单调。国庆即将放假,我被姐姐接走了,原因是爷爷去世了。虽然爷爷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走了,我不信,真的不信。直到看到了爷爷的灵堂,我崩溃了。我瘫倒在地,绝望的泪浸湿了我的眼睛。跪在棺材前,我的心凉凉的。晚上,起大风了,那位仙女优雅的落在我身后,我仍呆呆的看着他。我想喊,可喉咙已哽咽住了。周围的人仿佛全都看不见他。仙女从纸屋中接出爷爷的灵魂,拉着爷爷的手,带着目光呆滞,毫无生气的爷爷走了。我站起身想追,可是一跑便瘫倒在地。我焦急的呐喊,流出的泪水跑进了嘴,不是咸的,而是苦的。我累了,泪干了,喉咙哑了,喊不动了。
又是一年夏,我仍躺在凉床上,可早已物是人非了。伴着凉风,我又进入了梦香,来到那片森林。我熟络的地跳上万年大树,远处又是那白色的羽翼,这一次,我不再呆呆的,而是喊道:“你把他们带哪去了?”她仍是笑着,带着疑惑问我:“奇怪,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没等我开口,她又摆摆手说:“罢了,来都来了,我卖你个人情,带你去看看他们吧。”一瞬间,我便来到了一片草地,面前是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我开口了:“爷爷——么西——追风——妞妞——小白——”好熟悉又好陌生,这些在我的嘴里已经很久没有响起的名字。仙女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时画面又模糊了起来。我想过去抓住他们,但又是一声声“吃饭了”在我的耳朵旁萦绕,我睁开了双眼。眼角还有泪痕,我还没来得及告别。“妈妈,你不该喊我!”我大声喊道。“还不喊你,你都要哭死了,做了什么好梦?又梦到你爸打你了?”我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还是有些空空的。
我知道,那白色羽翼,她还会回来。我明白,她是风,纯净的风。无论怎么样啊,风女士,请您轻抚我。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带走我眼前这位女人,还有我的父亲。对,还有我,我的一切。但是啊,请您轻一点抚摸,因为我们都怕——都怕疼。
突然想起一首歌:“等风吹,大风吹,等离开,我等待的人……”
风,奇妙而又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