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出现得很突兀
　　 在我的梦里。赤裸着孩童的身躯
　　 胎发柔软。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
　　 他幼小的指尖，缠绕着与我相同的气息
　　
　　 有轨电车丢下咣当咣当的响声
　　 民国的一段街景。又一次被故事覆盖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袭白衣的男人
　　 吟诗联对作画的男人。腰系兽皮走出洞穴
　　 的男人。递给我漂亮的八音盒
　　 一匣东珠，一块烤肉，一声乳名
　　
　　 大红花轿停在门口。
　　 手持麻杆拦门的一群小娘子收敛了嬉闹
　　 谁低低俯身，背起红盖头下的眼泪
　　
　　 我的男人。收拾完厨房
　　 带着清晰的眉眼和胡子渣，拥抱我
　　 而后我们像往常一样闲话家常、诗文，启示录
　　 沉香慢慢散开，和梦境部分重叠
　　
　　 &妹妹
　　
　　 1、小妹
　　
　　 五岁那年，我穿着小碎花的新年衣服
　　 站在妇产科的产床前
　　 守着昏睡的母亲。她一脸疲惫
　　 高耸的腹部已经变得平坦
　　 她正被印着红十字的白色被褥
　　 盖得严严实实
　　 一个小人儿，睡在旁边的襁褓中
　　 小嘴微微吧唧了一下。小脸皱巴巴的
　　 有点丑。我觉得
　　 除了早上那碗热腾腾的泡饭
　　 心里突然塞满许多滚烫的东西
　　 那年正月初二后，我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
　　 我带她学步，教她读书识字
　　 她跟着我跑啊跳啊
　　 不知不觉把一声姐叫了半个世纪
　　
　　 2、二妹
　　
　　 前溪的水已经干涸
　　 再也不能溅湿你的小花裙了
　　 父亲最后的遗物，被我们在溪中
　　 焚烧。裸露的鹅卵石
　　 落满青苔、灰烬，和哭声
　　 成串的眼泪，没能让溪水回到从前
　　 父亲的镜头捕捉到你的稚气
　　 在摄影展上玩水，回眸一笑，多美的小女孩。
　　 多年后，你依然艳如桃李
　　 溪水哗啦啦唱着歌谣
　　 你已经遗失了你的小吉他
　　 而你的歌喉，依然像刺穿黑夜的光
　　 修长白皙的手指，依然娴熟地杀鸡剖鱼
　　 像当年一样对我说
　　 ……姐，你让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