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旧时光】煤油灯(散文)
煤油灯,这个老物件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个稀罕物。别说见过了,估计有些孩子都没听说过,毕竟它已经是距离我们很遥远的老物件了。但是,对于我们部分90后的孩子来说,也曾见过它。之前,我家就有一盏煤油灯,不过现在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生活越来越好了,但是家里的很多老物件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我家的那盏煤油灯,从我记事之后,没几年就荒废了。后来村里通了电,用得就更少了,不过有时停电,母亲偶尔还会拿出来用,毕竟比点蜡烛省钱啊。
那盏煤油灯是墨绿色的玻璃制灯,听母亲说还是父亲在北京打工带回来的。煤油灯的形状有点儿像“宝莲灯”,上面一个大头,下面一个底座,中间有根中空的茎连接。上面的大头其实是灯肚,是用来盛煤油的,上面露出来一根灯捻。每次点着煤油灯,都会有一缕黑烟飘起,整个屋里还会弥漫着煤油的味道。
这盏煤油灯不像那种手提的马灯,可以通过旋转底座下的开关,来控制火苗的大小。火苗的大小全看灯肚子里的煤油多少,还有灯捻的大小。想熄灭灯的话,直接大口吹口气,或者直接盖上盖子,所以乡村一直流行着一句俗语:“吹灯”。不过,这个俗语用起来一般都是表示不好的意思,例如歇后语:“吹灯拔蜡踹锅台——玩完了”。
记忆中,每到晚上,母亲就会用火柴点着煤油灯。人到哪里,灯端到哪里。去灶火做饭时端着,吃了饭回屋睡觉的时候再端着。半夜要是起夜,也要先摸到火柴,再点煤油灯。
听母亲说,当时我才几个月大,每天都需要母亲抱着。晚上的时候,母亲总是左手抱着我,右手端着煤油灯,走到哪抱到哪。煤油灯的灯光犹如黄豆般大小,母亲抱着我还要仔细看脚下的路。
听母亲讲,我小时候睡觉不老实,半夜老是掉床。当时,我怕妹妹抓我,我就睡在母亲的外侧,妹妹睡在里侧。有次夜里,母亲突然醒来,发现我没在旁边。母亲着急得也不点灯了,直接用手在床下面摸我。然后一伸手就抓到我了,一下把我拉上床,我还在呼呼大睡,并没有被摔醒。
母亲每次讲起这件事都会说:“那时你睡觉掉床,也摔不到,把你从床下拉上来,你还在呼呼大睡。小孩子都有床神保护,所以掉床摔不到。”
感觉小时候的冬夜,总是漆黑寒冷又漫长的。早早吃过晚饭,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母亲就点着煤油灯,在萤火般的灯光下纳鞋底。我们则在旁边或是安静地看母亲纳鞋底,或是在床上打闹玩耍,等玩困了才肯钻进被窝睡觉。
后来,村里通了电,煤油灯用得就少了。刚通电的时候,停电是家常便饭,记忆中每到冬天吃晚饭的时候就会停电。开始还点煤油灯,但是煤油灯的味道太大了,慢慢的就被蜡烛替代了。当时,每家抽屉里应该都会备上一两把那种白蜡烛,毕竟晚上停电已经成为了惯例。
上小学后,煤油灯算是真正退出历史舞台了。家里再停电,都会点上蜡烛。每天吃过晚饭,我和妹妹都在烛光下做作业,母亲则是纳鞋底。有时写着写着,突然就来电了。这时我们都会很兴奋,三下五除二把作业做完,赶紧打开电视机。我想这种情景,对于90后的乡村孩子来说,应该非常熟悉,而且记忆深刻。
当时停电,大人们爱在胡同里闲聊,而小孩子也有自己的消遣方式。起初,一群小伙伴都爱玩“1、2、3、木头人”。后来看了《奥特曼》系列剧,最爱玩的游戏就变成了奥特曼打怪兽。通过石头剪刀布决胜出奥特曼和怪兽,第一名是奥特曼,最后一名是怪兽,中间的都是特战队员。一切角色安排好后,好戏就开场了。大家模仿着电视里的剧情,怪兽先出场,特战队员开飞机打怪兽。然后飞机被怪兽打坠毁,这时奥特曼就登场了。后来,还会有一个隐藏角色,就是当奥特曼快被怪兽打败时,再出来一个奥特曼帮忙,最终合力打败怪兽。这个游戏,为当时停电的夜晚带来了很多欢乐。经常是奥特曼还没来得及变身呢,那边听到谁喊一声“来电了”,然后大家就会一起大喊“来电了”。这时“特战队员”和“怪兽”就会一哄而散跑回家看电视,留下“奥特曼”在风中凌乱。好不容易赢来的“奥特曼”,就这样无奈地“下岗”了。
虽然煤油灯不用了,但是家里的煤油仍然保存了很久。煤油虽然不点灯了,但是却被派上了另一个用场。小时候,每逢元宵节,我们都会挑灯笼。但是,刚开始的灯笼并不是买的,而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有的人用萝卜,有的人用大白菜根。要是用萝卜的话,把萝卜从中间一切为二。用其中一半萝卜,把萝卜中间挖空,挖成一个窑,里面放上棉花绒再浇上一些煤油,一个萝卜灯就做成了。再找根竹竿横扎在萝卜根处,就可以挑着出去玩了。用大白菜根和萝卜的步骤一样,不过没有大萝卜盛的棉花绒和煤油多,所以燃烧的时间也就短一点儿。这种自制的灯笼,我们称之为“呼闪灯”。因为煤油燃烧起来是呼呼的,把竹竿上下晃动,从远处看,火苗就会上下闪烁,所以叫做“呼闪灯”,叫法还挺形象。
后来,虽然有了买的灯笼,但是男孩子还是喜欢玩“呼闪灯”,因为不怕碰灯啊。我们那边有句俗语:“十四看灯,十五挑灯,十六碰灯。”元宵节那天挑了灯笼,第二天晚上就要碰灯了。那种买的纸糊的灯笼一碰就着了,一会儿就烧没了。这种自制的“呼闪灯”,随便碰也碰不坏。最后实在没人碰了,就自己把灯摔地上,元宵节的挑灯笼就算结束了,毕竟第二天就要开学了。
家里的那盏煤油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还有。后来,家里盖了两次房子,来回搬了几次家具,那盏煤油灯就消失不见了。听母亲说好像是摔倒地上碎了,母亲就把它给扔了。现在想起来挺可惜的,要是放到现在,也算得上老古董了。
这些老物件,都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消失了。有些不是在盖房子时丢失了,就是被埋在了地下。记得2005年,盖东屋平房时,扒老灶台的时候,扒出来一个简易的塑料小乌龟玩具。父亲看到后,立马想起来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一个玩具,几十年了,没想到又见到了它,让父亲瞬间回忆起童年的时光。所以,童年时期的一些老物件,很可能就在某个地方,静静地等待着你再次去发现它。
讲起来这些事,最后悔的一件事莫过于在上高中时,把初中和小学的书全卖了。现在想起来,真的很遗憾。并不是说这些旧书有多值钱,而是翻开这些书,会回忆起以前很多的往事。所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卖过课本了。
煤油灯、旧书本、旧玩具等等这些老物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我们的生命中,随着它们而去的还有那些尘封的记忆。没有这些老物件,可能很多往事,就犹如石沉大海一样,再也不会被打捞起来。这些老物件,是打开尘封多年记忆的钥匙,是开启儿时宝藏的密码,是一个个再也回不来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