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邂逅昆明池(散文)
一
如果云朵是天空写过的最美文案,那么湖水,应该就是上苍赋予大地最深情的明眸。
昆明池,只是冲我眨了一下眼,就让我心动,让我行动。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湖光水色的地方。当我向西安友人咨询所住酒店附近的景点时,友人推荐了三个景点。“昆明池七夕公园”几个字,瞬间点燃了我的眼。确切地说是“昆明池”三个字吸引了我,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滇池,滇池可是我非常向往的一个地方,做梦都希望可以畅游滇池。一时去不了滇池,昆明池也许能弥补我的梦。我还来不及搞明白,为何这长安大地上有个昆明池,就已经约了滴滴。
在西安,常常有一种错觉,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座城,有一座巨形的时空隧道,随时可以穿越。白天是引领时尚的现代化大都市,夜晚是唐风汉韵的古老城池。
早上九点的西安,已经从昨夜的长安醒来。打车半个小时左右,来到西安沣东新城,这里,地势开阔,高楼大厦却明显减小,有几分郊区陌野之感。
占地二千二百余亩的昆明池就建在这片土地上,其中水域面积七百多亩,景观面积一千五百多亩,相当于四个西湖。为何叫昆明池?古时,在开疆拓土及平息内乱的征战中,时常会遇到大江大河的阻挡,没有一支过硬的强大水军,怎么能行呢?公元前120年,汉武帝为实现远大抱负,欲扩疆扬威,远征西南,便以昆明滇池为范本,在长安大地修建湖泊,组建水兵。于是,汉武帝硬是在这平川之上,开挖了一个巨型湖泊,引沣河之水,用以操练水军,打造了汉代超级海军,这便是赫赫有名的西汉“楼船水师”。昆明池不仅为汉武帝培养了赫赫有名的汉代水军,在千年岁月的洗练中,出落得明净端庄,大气威仪,历代皇家都曾以此为皇家园林。
二
昆明池,紧邻沣河水,这里是千古爱情佳话牛郎织女传说最早的起源地,是诗经故乡。源远流长的七夕文化,推动着昆明池迈入了新纪元,政府在此增加了很多浪漫爱情的元素,故现在称作昆明池七夕公园。
滴滴司机把我放在公园门口,满眼的碧树花枝,气定神闲,并不诧异我这个陌生来客。立定,我深吸一口气,清凉的气息弥漫全身,自带芳香的空气让我格外神清目明。
远远地,一艘气势磅礴的船楼,以绝对的王者风范夺人眼球,这便是汉武帝的金鼎宝船——汉船楼,代表着汉代水军的皇家威仪。船楼整体呈古铜色,高约数十米,我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角度,高高仰起头,才能望眼它的真容。船楼甲板下设置有舱室,应该是供棹卒划桨之用,船楼甲板上大概六七层,每层甲板上都有战卒,战卒手持长矛,居高临下。高大威猛的汉武帝披甲执戟,站在最高一层的船头,发髻高绾,双目炯炯,昂首挺胸,战袍随风飘扬。文臣武将、兵勇车马等甲士,分立在相关位置,听说阵容有五百多人。他们个个精神抖擞,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以最饱满的状态冲峰陷阵。
半环着汉船楼的八根古铜色大柱,整体镂空雕花,飞龙翔凤,古韵悠然,阳光下的大柱泛着金属光泽,像岁月的涟漪。柱与柱两两牵手,中间镶嵌着红底金色的八个大字:千年古都,常来长安。我特别喜欢这句朴素的宣传语,朗朗上口,看一眼就记住了。“长安”在此不仅仅是地名,更是一种美好心愿。是呀,常来常往,且长来长往,长治久安,安一颗心,安一份情。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已经活得如此通透,真是让后辈人钦佩不已。
三
穿过船楼后方的云汉商业街,就进到了公园内部,一幢幢建筑错落有致,掩映在竹林翠树间,池水悠悠泛波在树木花草间。公园太大,我买了观光车与汉船的套票。坐上汉船,游荡在水天相接的湖中,湖水清澈得可以看清水草的摇曳姿态,有几艘小船载着工人在清理湖里的杂质。湖面碧波荡漾,水韵纤华,仅仅只是这明眸般的湖水,就已经足够我心旗摇曳。湖岸绿树成荫,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旷野间花,娇姿遍地。垂钓者分散在各个方位,撑一把阳伞,怡然地守着钓杆,何尝不是守着心中的一泓静湖?鸟儿成双结对,引歌低吟,时而戏水,时而翱翔。莲花岛上的莲花正开得不管不顾,莲花本是花中仙子,在这广阔天地间,自然要亮出真颜,各领风姿。
游船缓缓地行驶,绕过一个岛,又是一个岛,让我们得以全方位的享受着这无尽的湖光水韵。每一阵风来,都携带着花香,每一次放眼,都有不同的景致迎面相逢。在此水天一色如画美景,万物皆安,万物皆静。
昆明池,烟柳接远山,花海香长安,是上天遗落的一面镜子?还是苍天洒落人间的一泓清泪?我更愿意相信,这是长安大地上,遥望千里秦川的最深情的明眸。要知道,这片土地,可是真正的皇天厚土,八百里秦川,埋葬了七十九位皇帝,这是一片无可复制的神奇大地。
昆明池,一步一景,没有雷同。汉武群雕栩栩如生、威仪穆穆;七夕湖天水一色,波光涟涟;鹊桥凌波情脉脉,湖水盈盈语不休。国风广场、关雎广场、卷云台、织云阁、锦绣舫等,将《诗经》文化融合得恰到好处,仅仅只是从旁边轻轻走过,就已经染了一身古韵。象征牛郎和织女的石爷和石婆隔着池水遥遥相望,深情目视着烟波渺渺的湖水,仿佛每一次水波的荡漾,都是窃窃的私语,都是彼此的呼唤。
唐时明月汉时帆,舰船纵横满昆池,沧海千年,桑田千年。昆明池从湖泊到农田,跨越了周、秦、汉、唐十三个朝代近两千年历史,深刻着的历史与文化的密码,不是我一面之缘就可以读懂的。
曾经,这里浩浩荡荡铁甲雄兵,猎猎战旗鼓角争鸣,笙歌燕舞觥筹交错,都已经在苍茫岁月化作云烟。如今在我眼里,昆明池只有千里碧波,只有满园花枝,只有亭台楼阁。开船的师傅说昆明池已经成为西安人民的后花园,周末节假日,尤其是夏夜,西安人已经习惯来到这里,安放身心。若赶上民俗节日,还会举办相关的民俗表演以及一些水上运动。昆明池,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汉武大帝,这盛世,迎来了高光时刻。这盛世,正如他所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家国永安!
四
我想,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这里最浪漫的事,就是骑着共享单车,无论是御风飞翔,还是临水而行,任意地穿行在园内,欣然每一株花草,亲吻每一缕风,触摸每一处亭台,跨越每一座石桥。或者,坐上湖中的小船,漂在水里,不必问湖水要带你去哪里,你可以掬水月在手,也可以安静地闭着眼,任世界纷纷扰扰,你的心只需要与这一池清波同磁共振。
雨天的昆明池,会是怎么样的容颜呢?一个闪念,我的眼前便霏霏雨幕,雨水与池水相互交织缠绵,彼此融化,池里泛起无尽的水波,水雾弥漫如梦如幻。雨天的昆明池定会是飘渺如仙境,柔婉而含蓄,完全有别于阳光下的昆明池。雨中的昆明池,倘若还是汉武大帝的昆明池,那也一定是铁血丹心的绕指柔情,风流倜傥,霸道王者中带着细若雨丝的呵护。倘若雨中的昆明池是一颗女儿心,一定是长安大地上霓裳羽衣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汉家女儿,又或者是“腻困未醒,欲语还羞,掩映雾笼烟幕”的风华女子。雨中的昆明池,不会烟波江上使人愁,只会烟波江上惹人怜,那般迷离神色的昆明池,无关风月,却风月洋溢。
昆明池,不管用哪样的方式靠近,目之所及,都是一幅画,都是一首诗,美得窒息,美得炫目。
人与人之间,需要眼缘,人与景之间,同样如此。昆明池,八百里秦川大地的一颗明珠,入目就已倾心,置身其中则可安享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