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那些不期而遇的惊喜(散文)
◎一碗牛肉面
今天早晨,去一家牛肉面馆买早餐,一走进室内,乌泱泱的一堆人在排队。
我拿着手机忙于寻找付款的二维码,无暇观察顾客。只听得人群中传来一个温暖的声音:“霞姐,好久不见,我请你吃。”我一看,原来是以前的同事小韩,他调到别的单位已经有四年了,没想到他依然是那么率真,那么热情。他边说边拿起手机麻溜地扫了二维码,付了12元的面钱。大声对老板道:“再来一碗牛肉面!”
小韩是九零后,高高瘦瘦,文质彬彬的,他性情温和,待人友善,在单位深得同事们喜爱。其实我们在工作中,并无多少交集,我给予他的帮助有限,他本可以淡然地打个招呼,走人。现实社会,人与人之间,大抵都是这个相处模式。
没有想到,他看见我那么欣喜,说:“几年疫情,好久没有见到原单位的同事了,以后真得到原单位走走,见见大家,免得大家把我忘记了。”
“你人这么好,大家怎么会忘记你呢?我们聊天时,还时常谈到你呢。”确实是肺腑之言,单位有两个和小韩年龄相近的同事,他们偶尔聚个会,喝个酒,时常联络感情的。
但凡在社会混得久了,吃多了人的亏,都会不知不觉变得世故冷漠。早就习惯了人走茶凉,习惯了言不由衷的寒暄,习惯了虚假的礼貌,习惯了那些审时度势、看人下菜的市侩嘴脸。突然间,还有一个纯真热忱如少年的人,用与生俱来的善良与美好,深深打动了我。
人在传递善意与温暖的那一刻,他是会发光的,就像漆黑夜空的一颗星星,哪怕星光很微弱,也让人看见了一种叫“美好”的东西。
都说社会是一个大染缸,总有那么一些人,与染缸绝缘,不受各种陈规陋习的浸染,保持着人性纯良的一面。世间,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才配称为人间。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份不期而遇的惊喜,带来了一天的好心情,开启了崭新的一天。
◎一组旅行照片
下午4点,一天的工作都已完成,又临近下班时间,橘黄色的斜阳,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有一种安暖的平静。
这是一天中最好的辰光,我正站在窗前,欣赏着秋日的太阳。忽然,从手机里传来信息的声音,恬友从微信中发来一组照片,那是她去黄山、宏村游玩的随手拍。
我一张张欣赏着:浓雾中的松柏,晨曦里的群山,茂密的森林……人虽在室内,心已感受到了大自然鲜活的气息。我最喜欢的是“画中的村庄”宏村,依山傍水,白墙黛瓦的徽派建筑,背后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屋前是清澈的湖水,沿湖的秋荷簇拥在屋前,水天一色,像一幅素净的水墨画,静逸出尘。
在不期而遇的风景中神游一番,即使隔着屏幕,也感应到了天地的能量,精神为之一振。
我:你又出去玩了?
恬:最近没课,有时间就出去走走看看,把疫情三年欠缺的旅行补点回来。
恬是一位八零后女生,大学毕业后,在浙江一所大学任教。我俩是同乡,因文字相识相知,因性情相投,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我:一个人去的还是和朋友同行?
恬:一个人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恬和我一样,喜欢大自然,一有时间,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国庆长假,恬约我去丽水玩,因害怕长假外出拥挤,没有成行。
恬每次出去游玩,都与我分享途中风景与见闻,我虽然没去,也间接了解了异地风物景色。这对我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
欣赏特立独行,个性鲜明的女子,这样自由不羁的灵魂,只可遇而不可求。虽说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七八十年代出生的女人,有的还未完全摆脱农耕社会酱缸文化的束缚,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她们害怕世人异样的眼光,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每做一件事,首先想的是别人怎么看,从不管是否由衷,是否快乐。就算出去散个步、吃个饭、看个电影,都要约个伴,更不谈独自出去旅行了。
人与人之间,有共同的特质,才会互相吸引。我和恬并非每天交流,只是偶尔看到书中的某一金句,看到沿途的美景,就情不自禁地分享给对方。不期而遇,相处不累,才能让友谊持久。
恬最后发来的一张照片把我逗乐了,是咖啡馆门面墙壁上写的一段文字:“快乐是免费的,特别快乐就需要花点钱。”尽管这段文案透着浓浓的商业气息,却很有创意啊。
不期而遇是快乐的,特别美好的遇见需要点运气。而这运气,就藏在生活的细节里,你看过的书、走过的路,你的三观,你接人待物的方式,都在暗中决定了,你将遇见什么样的人,收获什么样的果。
世事毫无道理可讲,我们总是在有所期待的人那里,收获失望;在无所期待的人那里,收获惊喜。
当我们对外界不再抱有任何期待,那些不期而遇带来的快乐,反而成为了意外的馈赠,为平淡的日子注入了新鲜与活力。
◎一群夜翔的白鸽
秋天的夜晚,仰望星空,总会收获意外的惊喜:一群白鸽夜翔于天际,她们飞得真高,排列有序,整齐流畅,像一串串洒落在夜空的音符,弹奏着德彪西的《月光》(clairdelune)。
有了白鸽,有没有月都没有关系了;在没有月亮的夜晚,白鸽就是飞翔的月光。这月光的神奇之处在于,能晒干你心灵的积水,给你的心安上一对翅膀,让你随着白鸽,飞翔起来。
假若你问我:夜晚的天空漆黑一片,你是怎么看到白鸽在飞翔的?
我在茶经楼看到的。茶经楼高九层,灯火辉煌,照彻了一方夜空。
那是一个偶然,我在茶经楼散步,在夜里,我总喜欢仰头数星星,看飞机慢慢飞行。忽然,一群白鸽闯入我的视线,她们在茶经楼上空盘旋,时而冲入云端,不见了身影;时而滑翔低处,掠过头顶。
我从数星星变成了数鸽子,一只、两只、三只……大约有十五只吧。白鸽飞翔的姿态,是那么流畅、那么轻盈、那么欢快。仿佛从来不知道世间有忧愁、有饥饿、有贫穷、有战争、有种种潜在的危机。
她们飞到低处时,翅膀扇动发出的颤音,犹如美妙的音符掠过心房,又似清泉拂过耳际,那种超越庸常尘世的感受,是文字抵达不了的意境。
生命最美的姿态在于飞翔,不是吗?因为想见成群的白鸽,我曾突发奇想,去昆明滇池看白鸽去。马上买了高铁票,乘车去昆明。
滇池的鸽子一点都不怕人,只要你手里有食物,她们就蜂拥而来,歇在你肩上,手上,一张小嘴不停地啄食。
鸽子进食时,只是鸽子,一旦飞翔起来,就有了韵律、有了灵气、有了诗意,生命瞬间切换到了另一个状态。
那成群的白鸽,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飞翔在蔚蓝的天空,生命的力量与美感,是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让人挣脱了世间的束缚。
人为谋生而劳作时,只是个平庸的人;人一旦为梦想倾尽心力,似乎就有了神圣的光彩。犹如翅膀之于白鸽,犹如白鸽之于夜色。
从此,我期待每一个夜色的来临,期待在蓝灰色的夜空,再次见到飞翔的白鸽。在我眼里,她们不仅仅是鸽子,她们是生命的舞者,是自由的象征,是尘埃中开出的花。
感谢那次偶然的仰望,要是我总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又怎会遇见飞翔的月光。
你相信什么,就会遇见什么。尽管明天不一定就能胜过今天,坦然接住所有,每天种花修篱,在未来的日子,总会有一些美好的人和事,再度与我们重逢。
2023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