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上山抽葛条(散文) ——那年那月
经过半年的劳动锻炼,力气活还能干得来,但缺窍门少经验。看来要在农村这所大学校里求得大家认可,真还得好好的学习呢!
那时候全国上下男女老少都在学跳忠字舞,墙头、门扇、箱柜、汗衫上都凃印有大红忠字和毛主席头像。在这期间有一天,伙同弯牛、狗毬(二爸的三儿子)跟随二爸上山抽了一回葛条,老大哥也一同前往。(孤身一人,和二爸同龄五十来岁)那年狗毬十一岁,弯牛十五岁,我都十八岁成大人了。
抽葛条这活一直都是由大哥在做,我跟着去过两回。葛条是一种用做夹结烟叶的藤条,大多都分布在山坡中间,以阳坡生长的为最好。初次跟大哥抽葛条,抽了三四条当年的,大哥说这是明年才能抽的好葛条,当年的用不成容易折。真可惜。大哥教我辨认优质葛条,两年生最好,有韧性很好用。颜色深灰,成品长约三——五、六米。大多可一分为二来用,少有三分为四的,那自然是长了三、四年的了,可实用性欠佳。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山坡上。荆棘丛生,满山遍野,山花烂漫,蜂蝶飞舞。葛条就生长在这杂乱的空隙里,二爸要照顾狗毬,弯牛自然就挨着我了。二爸提醒我们每挪一个地点都要先打草惊蛇。我给弯牛教了辨认两年龄葛条的方法,他人精灵立即就投入到正常操作之中。狗毬在抽拽葛条时,惊动了一只野鸡,呱呱呱地叫着飞走了。原来它在孵蛋,我和弯牛都去看了看,一窝共八个蛋,狗毬要收了它,二爸不许动,说,这窝蛋快孵成了,收回去也吃不成,还把一窝鸡娃害死了,遭罪呢。狗毬听话也没有动那窝野鸡蛋。大家都各就各位继续干活。
天不做美,由多云转为阴天,还越来越变得黑沉沉的了。我们都还没有抽够自己背负所需,天就下起了雨。无赖只能收摊跟随二爸借宿于山坳一户人家。
这家一双老夫妻五十多岁,对我们很热情。二爸和攀谈起来,还越说越熟越亲近。他们老家是山下鲁马王家人,成立农业合作社时,孩子们跟随爷、婆入社鲁马王家,他俩入社山上野河公社虎沟生产队。今天野河公社召开跳忠字舞大会,赶雨前正好大会结束,他们也是刚回到家里的。
说着话老俩口就跳起了忠字舞,伴唱歌曲是“雪山升起了红太阳”。其实这跳忠字舞我虽不专业,但绝对比他们强,就弯牛、狗毬的水平都比他们要好得多。窑洞内虽然地方不大,我们都坐在炕上拍手伴唱。他们还表演了“老俩口学毛选”,我真的从心里佩服他们的记忆力,这段小演唱的台词,从始至终一字不漏,从他们的自然表情中流露出了对毛主席无限崇拜和对共产党的淳朴热爱。显然我们大家的感情是融为一体的。后来还背诵了毛选“老三篇”,大叔对“愚公移山”还没记熟,但对大婶下保证,一定在两天内背熟,做好庆祝国庆时在扶风县大舞台上表演的准备。
天已渐渐黑了,雨还淅沥淅沥的下个不停。大婶要给我们做面条被二爸挡住了。是实我们早已吃饱了自带的馍。但盛情难却。大婶还是坚持为我们烧了喝汤,她余兴未尽,还唱着秦腔智取威虎山的选段。在看到狗毬已睡着时这才打住了声。我心里盘算着晚上可怎么睡呀吗?后来老大哥还想往炕上抵,让二爸叫去和他坐在灶火旁了。我和弯牛、狗毬同大叔大婶在炕上横着抵了一夜。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雨是停了,但是天阴沉沉的,二爸说还有大雨,要趁现在雨停赶快起程,所以也就推辞了老俩口留吃早饭的诚意,急急忙忙的出发了。
我们各自手柱木棍,这是昨天收工时在二爸的提醒下准备的。要死木头,不能要活木头,活木头在经林场检查站时会被罚款的。从山坳里爬上山梁,狗毬就把一只鞋裂绑了,二爸先用葛条給缠绑着让走了一段路,但还是不行。后来索性让赤双脚而行。虽然伤脚但走起来还真利索。我和弯牛前后都跌了跤。将屁股都渗上泥水了。弯牛跌倒滑进酸栆丛里,让栆刺挂伤了左小腿皮肤,还勾烂并勾住了衣服,二爸和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从栆丛里分离出来。弯牛很坚强,把挂扯破的裤脚卷高在膝盖以上,左小腿上的伤痕很吓人。右手腕也被栆刺倒勾搭挂破了,但他始终没吭一声。
二爸说,若是在西边凹崖沟走这羊肠小道,绝对不会被栆刺挂伤的,因为凹崖沟的栆刺没有倒勾搭。原来至古传说,唐朝贵妃杨玉环的叔父杨珣秘葬于凹崖沟某地,只有杨贵妃和杨国忠知道,周边明冢均为假墓。杨贵妃每回去麟游县九成宫僻暑时都要途径凹崖沟祭拜,并提前下鞒步行以示尊敬。曾有一回天起风云,贵妃衣裙屡被栆刺倒勾搭挂住而难以前行。随口说道:“这栆刺糟糕得很,为什么要长倒勾搭呢”?话音刚落,顿时风平山静,凹崖沟的栆刺从此再没有倒勾搭了。我问二爸是真的吗?他说千真万确,今日若不是这鬼天气,我领你们去看看。但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去过凹崖沟,可我深信不疑,凹崖沟栆刺即是没有倒勾搭也与杨玉环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这时老天又下起了中雨,本来就蒙眬的天气变得更加迷雾起来。山沟雾漫勿测,峰顶云绕不见。脚下山水洪流。雨水和脸上的汗水交织在一起,感觉凉嗖嗖的也不觉得冷。我们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斩馆穴”将军爷庙,避了一阵雨,各自吃了些馍,二爸还讲了斩官穴放羊娃哄骗分水先生的故事,他说要不是斩官穴,王家要发三石六斗油菜籽数儿的大官呢。但他讲的没有我小时候听我婆和我父亲讲的婉转动听,细致可信。
雨越下越大,看来是不会停下来的。只能继续冒雨前行。这时二爸的故事也讲完了,我随之唱起了焦裕禄冒雪雨体察灾情的歌曲,《焦裕禄是俺们的知心人》只因我们冒雨踩水而行,唱出了真情实感,把野河公社的干部都吼出来了,我们一路歌不离口,棍不离手冲出了前山。
捷路肯定不能再走,顺着石子公路下山,我和弯牛、狗毬一路不知道跌了多少次跤,背上的葛条捆子保护了我们,只是把人摔成泥人了。走到良买村口,山水汇聚成河,脚下的泥水有一尺多深,这时有两只恶狗嚎叫着向我们扑来,我们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但那恶狗就不怕棍,一只狗还把狗毬的棍咬住了。二爸喊着让我们蹲下,狗毬一猫腰就滑倒睡在了水里,这一下把恶狗吓得跑了几丈远,怪不得二爸叫蹲下,这狗怂样子把我们倒惹笑了。大家都成落汤鸡,狗毬成泥猪娃了。我们形像虽狼狈不堪,但心情愉悦,心安自得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