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信阳在哪儿？中国大版图上小丁点儿的块儿。不过，像这么壮美河山的每一寸热土，有个性，有特点，用信阳人的方言土语说，有点巴儿咸咸的，还有点巴儿风骚胳脂（身体表皮的灰垢油脂）味儿。”这是《黑光》里的一句话。《黑光》是谁？它是扎根在信阳大地上很特殊的一部长篇小说，河南省大河报首席记者何正权著作。他本着代言家乡传统历史文化，弘扬家乡人文景象，自然风光，以及茶文化的宗旨，展开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纠葛，颂扬政通人和，农商创业进取精神，再现了真实的现实生活，而真实的生活也丰满了小说的血肉脉络，还原一段本土历史，具有研读价值，定然是传世之作。
　　 令人遗憾的是《黑光》受言论约束，有点巴儿瑕疵。我读过的小说屈指可数，也没特意学习过写小说，水平有限，还自不量力，点评磅礴而又厚重的《黑光》，也只是皮毛的皮毛而已。
　　 之前，我读过何正权的诗和散文，读得最顺畅的是他的散文集《人生那条情侣路》。因《破戒诗》集里有一句：“面对时代的痛苦，我不想再假装哑巴……”初读并不理解，随手把《破戒诗》撂小床底下了。我水平不到位，也是阶层隔膜所导致认知上的差距。直到有一天，我在平桥大道发型屋门口听几个老人议论“河南洛阳电视台摄像新闻记者李翔因为报道地沟油，被坏人活活乱刀砍死，他算是黑死白死了……”我汗毛竖起，浑身发冷，心想：“黑恶霸权，说真话就活该被砍死么？”方才充分理解何正权那句诗。我又趴小床底下掏出《破戒诗》，吹吹灰，重读一遍。咋也没想到在这扫黑除恶、反腐倡廉的时代，还有人敢冒充央企招标350亿项目。采访记者手机被抢，还遭威胁：杀了你，来了都别想走。黑恶势力如此猖狂，他们背后的靠山是何方大神？谁来保护正义使者？
　　 初读《黑光》，不是读得满脑子浆糊，就是读了个寂寞，跟初读《红楼梦》一模一样。只因孩提时听大姐对二姐说《红楼梦》是中国四大名著之一，古典文学……父亲却不让姐姐们读课外书，他对她们说《红楼梦》是黄书，是禁书。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男不看西游，女不看红楼……间隔几十年，好不容易在路边摊逮着一本泛黄的《红楼梦》，又读不懂，气得我读读摔摔，摔摔读读，就是不甘心放弃，强迫自己读下去。好在《红楼梦》里有华服，美食，以及美丽的诗词吸引着我，反复读好几遍，才晓得那些人物谁跟谁有关系，谁跟谁是啥关系。《黑光》里除了茶文，男主一号竹喧炫幻色彩的特异功能，还有信阳不同地坡的美景吸引着我。
　　 例如：“有豆腐，他就不吃青菜；有肉，他就不吃豆腐；有美女,他就不吃肉；有好茶呢，他就什么都可以不吃。”何正权说的是信阳男人。我就不明白了，信阳毛尖茶是香，它咋能比肉好呢？如果有肉有茶，只能选其一，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吃肉。跑到发型屋门外，把何正权那句话说给坐在平桥大道梧桐树荫里吃晌饭的农民工。老木匠说，填饱肚子最重要，肚子没油水，喝毛尖茶寡死……中年农民工说，别听何正权瞎胡扯，有美女，不吃肉，死得快，色是刮骨的钢刀。茶不能跟肉比，一年到头不喝茶可以，两天不吃肉不行，下工地干活没劲，挣不来钱，孩子上大学的学费又上涨了。工地没钱就停工，个个急得睡不着。要是搞碗肉吃饱了，再喝杯毛尖茶，那才叫舒坦……我发型屋的老顾客是公职人员，他说不吃饭，喝毛尖茶可以，得看那毛尖产自信阳哪个山头，还得看它产在哪个节气……他这番话，要我想到《红楼梦》里妙玉论茶，她不仅挑茶叶，挑茶具，还挑沏茶用的水，由此窥探清代文人的风雅，还反应出清代品茶用水的讲究。高层人喝毛尖沏的茶都是小口嘬，咂摸其中味，他们用的茶杯跟牛眼睛恁大。我们基层人用的茶杯能装三四斤，喝大茶叶片子泡的茶，咕咕咚咚，跟牛饮一样。
　　 对于人来说，享受吃喝，喜欢美好事物，以及性欲是天性。但对于有些拿命换钱的基层男人来说，美女是渴望不可及的奢侈品，他们更想顿顿有肉吃，天天有钱赚，让家人生活好一点。秀色可餐，很美好，并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我晓得信阳毛尖茶是个好东西，它不仅能提神醒脑，还含有大量对人体有益的氨基酸，也是高雅之人的最爱。在那食不果腹的年景，父亲也会储存一瓦罐信阳毛尖茶，属于最低级的大叶片子，很是苦涩，留着过年招待亲朋好友。茶叶不仅跑色了，还有点巴儿霉味儿，沏茶用的是南畈大堰水，茶具是信阳陶瓷厂生产的粗瓷蓝边碗，就这，我们还喝得有滋有味儿。这是我最早喝过的茶，也是最难忘的茶之味。还有，《红楼梦》里的黛玉说凤姐，不就是吃了你们家一点茶，就来使唤人了。凤姐说黛玉，你既然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古人以茶为礼，女子不轻易喝人家的茶，喝人家的茶等于受聘。茶自古是一种婚聘的高档礼品，至今仍在流传……
　　 茶是什么？你的爸爸告诉姐姐小玉，茶叶是地球上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民族，全部的智慧和灵性。简而言之，茶叶就是中国。地球上的人类，都知道瓷是中国。他们庸俗而浅薄，把中国叫做 CHINA。仿佛中国就是那华贵至极、精美而易碎的瓷器。他们却不知道，这个民族，更准确地说，应该被称作 TEA，就是茶。你和小玉的爸爸叫柳传文，车云山最好的炒茶师，当地人更喜欢叫他茶绅士。爸爸对小玉说毛尖茶才是这个民族的性格，仿佛苦涩，实则甘甜；看似粗糙，实则精美纤秀。粗略一看，白豪满披，翠锋如芽， 但放在历史和时间里哪怕是清水中一泡，便展现出钟灵毓秀的丽姿，散发出沁心透脾的馥郁。爸爸解释说，这茶，是绿茶，中国的信阳毛尖，和西湖龙井等名贵绿茶一样，这种茶，才是中华民族精神的浓缩。只有喝惯了这几种茶，才能说初步了解了中国。这是有关信阳毛尖茶的小情节，它承载着中华民族风，也是我说何正权是中国河南信阳代言人的原因之一。我晓得信阳最好的毛尖茶盛产在五云山，它们生产的茶叶价格比其它山头生产的茶叶精贵好些。孩时，我就听教书的训佑爷讲：“年年大地返青时节，信阳茶农都兴了。头采是明前茶，二采是谷雨茶，一般人家喝不起，即使喝得起，也买不到。因为车云山的毛尖茶从六十年代初，就被党中央铆住了，它属于贡茶。好些十来多岁的小妮儿早晨起来都带干饭团子，拿着小竹提框上山打茶叶，她们一直忙到天落黑才下山。董家河公社的领导把雀子舌头一样的嫩茶芽儿收下来，交给有经验的老茶农连夜炒炒、揉揉、搓搓、烘烘、晾晾、晒晒、择干净，拉两道烘，然后装进大铁桶密封，装上马车，运到信阳火车站，装上火车，直接到北京城了。北京城可大，有飞机场，国家领导把信阳毛尖茶用飞机运到外国，洋人喝着也夸咱河南信阳毛尖茶好……”训佑爷讲炒茶，有点儿简略，他没何正权讲述的细致。2020年前，发型屋邻居卖毛尖茶，我品尝过信阳五云山（指的是车云山、天云山、连云山、集云山、云雾山）产的茶。大山茶喝了，满口生津，喉咙甜润，贵也值得。有一回去郑州大姐家，她对我说，毕业那年，去信阳王老师家，喝一杯信阳毛尖茶，过了半天，舌尖还有点巴儿凉丝丝的甜味儿……由此可见茶跟人一样，最坏的和最好的都令人难忘。我喜欢信阳毛尖茶，更欣赏何正权为信阳毛尖茶代言的心声。
　　 竹喧出生在信阳最大的古玩文物富商之家，也是信阳数一数二的茶商之家，他母亲说，做生意求财，做人求安。钱多少是好？再多钱也比不上心安，于是，每日烧香敬佛是她必修课。然而，竹喧的父亲周颐和柳风飏咋能在自家供奉的玉观音面前偷情呢？他们还把价值连城的玉观音搞打了。无论这事是真假，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周颐当真是为了在玉观音面前炫耀柳风飏丰满圆润的屁股蛋子？他俩偷情违背信仰，和当代的贪官污吏偷情有一拼。贪官污吏入党时宣过誓，可是他们照样违背誓言，利用权力相互勾结，不但搞破鞋，还祸国殃民。贪官污吏偷情的段子形形色色，他们比《红楼梦》里贾政和秦可卿在天香楼偷情的段子精彩多了。虽然贾政和秦可卿是堂叔和堂孙媳，违背人伦道德，但是他们是真情真爱。
　　 “竹喧还是抱着受伤的观音，把自己的体温，一度度传给观音。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舌头，舐舔着破碎的玉片。玉的柔润，以温度呈现出来，通过舌尖，传递到心里。玉无味，纯净如水。他的舌尖，比玉更温、更软、更敏锐。舌尖感受到玉的温度、湿度、锐度，甚至能感觉到玉肌肤一样细腻的纹理。他感觉到自己舌尖的湿润，那是唾液，似乎无味，又似乎有点甜。他用舌尖轻轻地舐舔着玉的伤口，用唾沫，一片一片地，修复玉石观音。后来，竹喧觉得嘴里异常干涩，一块儿玉片划伤了他的舌头，血流出来，有些腥，又有一些与唾液不一样的甜。竹喧试了一下，把黏稠的血，蘸在玉片上，粘在观音身上。结果，好像血的粘合性比唾沫更好。曾经支离破碎的玉片，在喝了血之后，十分亲密地和同伴们抱在一起，粘合得水乳交融，仿佛从来没有过隔阂。”这个情节让我怀疑竹喧当真利用黏稠的舌血混合唾沫把打碎的玉观音粘好了？他的特异功能，惹人浮想联翩。从前，我湾儿的老牛头杨尚简最喜欢讲三国的人物，其中有个司马懿，有人站他后边喊，你站那儿，别动。司马懿不动身子，头却能转到背后去……还有，《闯关东》里的鲜儿抢劫日本洋行被逮捕，明明是朱开山示意朱传武劫大狱救的她。可是朱开山将才把从刑场上救出来的鲜儿藏进自家开的饭店，转身瞅着吃饭的客人们在笑谈，法场上，三江红(是鲜儿 当胡子名)被人劫跑了。是天上落下的飞马，马上的人一猫腰，把三江红抱上去，警察正准备开枪时，那飞马的翅膀一扇呼，嗖一声，没影了……《黑光》开篇精彩的引子让我们慢慢熟悉，友谊渐进，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黑光》融合了一定的文献性和专业性，特别是关于信阳所处位置的地标性，特产绿茶，信阳毛尖，以及信阳历史文化跟随时代演变。《黑光》前半部分读得很辛苦，我好像在攀爬一座沿途美景如画的山峦，山川涧水，无一处不令人心生向往。《黑光》篇篇段段、字字句句要斟酌，倒述，穿插述，承上启下，绝非窥一斑而知全豹的阅读网略快餐打发时间的小说。《黑光》前半部分铺垫伏笔制造悬念善诱着读者的求知欲，一路紧随作者的笔法走下去，有一种无限风光在险峰的豁然。这大概就是何正权独特的叙事结构，和写作技巧。
　　 《黑光》有浓郁的现实主义色彩，演绎的故事有好些不是故事，而是在讲我们经历过的、看到的、听到的人和事。
　　 例如：“眼下茶山、农田还不能买卖，咱要怎么做，才能凑够万亩茶园？更关键的是，咱以扶贫助农为名义收购茶园，政府领导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持，特别是给予银行资金扶持。明白了吗？”他补充说。你忧心忡忡，说：“还是不太明白。这样高的成本，将来岂不是卖的茶叶越多，亏损的钱也越多？”他哈哈一笑，说：“傻子，不是有资本市场吗？将来上市了，股价一拉升，咱高位减持卖掉股票，不就盆满钵满了吗？”亲爱的读者，瞧瞧，资本市场圈钱就恁容易，上市，收割，他们收割的九成以上是老百姓，盈利的都是手拿镰刀掌握政策和信息的人，说是盗亦有道不为过吧。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啊！权力失去制约，流氓祸害站在社会高层，受苦受难的都是基层老百姓。
　　 近年，中国有不少承载历史的古建筑不是被大火烧毁，就是被拆除改造，还有上百年的家族宗祠，说拆就拆。于国于家，没有历史文化，等于是一盘散沙，无根的浮萍，很容易消亡，老百姓应该坚持捍卫家族宗祠，守护国家历史文化。这是我和所有网民一起为捍卫温州苍南黄氏宗祠的谏言，最后权力洗去“拆”字，算是老黄家一大喜讯，也是百家姓的喜讯。瞧着黄家状元黄佳纯考上清华大学，族长打开宗祠大门祭祖，我喜极而泣。还有，政府为啥要拆井冈山大桥？保留历史建筑，另建新桥不好么？那些决策者不了解井冈山大桥么？但凡有一点儿爱国情怀，咋能会有拆除井冈山大桥的念头呢？严查那个政府潜藏的有没有汉奸卖国贼？央视新闻披露甘肃天水古城，一处明朝时期的文保古建筑被改成日式料理餐厅。原本青砖黛瓦，雕梁画栋的中式古建风貌荡然无存，被和风门帘、木板覆盖、黑白灯笼的日式风貌取而代之……这是汉奸卖国贼在明目壮胆地帮助日本实施换国计划？还是当地政府官员穷到出卖祖宗的地步？要我如何歌颂中国繁荣富强？不知是反腐力度不够，还是司法执行惩罚力度不够？ 这是当代中国人的耻辱啊！然而作家写实的文字很难寻觅到栖身之地。何正权为啥把现实生活里的事写成小说？我能理解。因为写纪实散文《平桥纪事》时，好几个文友担心我会因文字惹麻烦，他们都建议我把《平桥纪事》写成小说。我没完全采纳文友的意见，而是把不敢写的事，改写成小说。例如《大杂院的糗事》，就是由《平桥纪事》里删减下来的。那个奸污幼女的男主团子是真死了，他死于车祸，死在邻居的谶言中。我微信朋友圈的读者说，2021年，读你《大杂院的糗事》时，团子还活着。2023年，再读你《大杂院的糗事》，读到结尾，发现你口诛笔伐，把团子杀死了……2023年春，我在人人论坛校对过散文和小说，《大杂院的糗事》就是其中之一，故事情节随着时间变化确实有所改动。虽说死亡悲剧是把美毁灭给人们看的，但现实生活中人性丑陋，执法不公，以及黑暗的社会已经充分展示《大杂院的糗事》是灰色调。我没必要用笔扼杀奸污幼女的团子，他被正义判刑，又被掌握权力的流氓减刑，回来照样噘幼女，以及她家人。团子挑战人道，死是因果。因此，我很欣赏道德经里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它比法律更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