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野】抬眼见秋意(散文)
抚额抬眼间,秋色落窗前。
当思绪集中在电脑屏幕时,没有留意季节,只有十指轻触键盘的声音,轻和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我浑然不觉,当为一句话如何落笔而凝神思索时,不经意间望向玻璃窗,顿觉窗外熟悉的广场换了妆容,绿色系的底蕴间,随意勾勒出醒目的金黄,在阳光的照耀下神采奕奕,仿若铺陈在大地上的叙事诗,让人百读不厌。
秋天是有诗的季节,而那诗意并不完全在于景,更在于观景的情怀。“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是杜甫壮志难酬的悲苦孤独;“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是范仲淹思乡归家的期盼之情;“一点烽传散关信,两行雁带杜陵秋”是陆游故都沦陷的万千愁绪……无论是“人比黄花瘦”,还是“相思枫叶丹”,只因景的旖旎与人的情思融为一体,秋便有了故事、有了记忆、有了情感。
我不是诗人,但也有“写秋”的记忆,也有对秋的特殊情感。
那是1989年,我升入初中三年级,新来语文老师是学校返聘回来的退休老教师,她是三十年代的大学生,因为家庭出身不好便从湖南下放到东北乡村。我们大家都很怕她,背后都叫她“老林太太”,而她用三尺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的执着,帮助学生们打开了视野、认识到更为广阔的生活,她给我们上的第一堂作文便成了那个秋天的最好馈赠。
“今天,我们上作文课,题目是《家乡的秋天》”,老林太太走上讲台,边说边在黑板上画了一横一竖两条线,将黑板分成“田”字,“我给大家讲解4种写作方法……”那一堂课的场景历历在目,至今我仍记得这4种写法:按空间顺序,由远及近的山、水、田、村;按时间顺序,景别各异的初秋、仲秋、晚秋;按人物视角,不同体验的农民、商贩、孩童;按色彩变化,绚烂夺目的绿、黄、红。
这是一季别样的秋,在略显粗糙的水泥黑板上,我仿佛看到了层林尽染的山、农民手上的茧、凝于花枝的霜、色彩斑驳的美……也学会了如何观察、立意、谋篇及运用修辞手法,在那个秋天我爱上了写作。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十几岁的我还没有遇到书籍里的诗人墨客,没有遇到咏秋诗歌里那万般情怀,但我写出了第一篇关于秋的高分作文,这篇作文也让我与文学结缘,才有了在以后的岁月中,慢慢品读秋的诗赋、欣赏秋的佳作。
抬眼秋色近,俯首秋意深。而今又是秋天,回首往事,脑海中呈现曾经路遇的风景,阡陌纵横间玉米叶在与风轻言细语,紧实的穗子将泛黄的羽衣撑得鼓鼓的,如学生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在微凉的风中沿着知识铺就的道路奔跑,两侧田间的玉米在风中挥手,伴我一程,却终将成为年少的过往——努力地拔节抽穗,终不负收获的季节。
秋天于我,不仅是季节,也不仅是美景,而是少年时茅塞顿开一瞬,是理解秋、懂得秋、拥抱秋的一个始点。如果没有那一堂写秋的作文课,那么多写秋的诗篇一样会脍炙人口,但却不会在我心中留下任何涟漪,因为它们都在我无法企及的地方,所有的秋于我都是过客,我从秋季中走过,而秋天却没有留下我的足迹。但,庆幸的是,我上过那一堂课,我领略的秋的底蕴、秋的内涵,也曾用我的视角,写过家乡的秋,也正在怀着感慨与温情,写下窗外的一抹秋色,记录着徜徉于心的浓浓秋意……